钱胖子的反扑来得又快又狠。
周一刚上班，轻工局的工作组就进驻了轧钢厂，带队的是个面生的副处长，姓金，戴着金丝眼镜，看人时总带着三分审视。名义上是调研劳保用品采购流程，可一来就首奔后勤科，要求调阅所有采购合同和比价资料。
“何副主任，”金处长扶了扶眼镜，语气带着官腔，“听说你们最近搞了个联合采购，把前进鞋厂这样的老字号都踢出去了？这恐怕不符合扶持老厂的政策吧？”
傻柱早有准备，把新旧劳保鞋的对比检测报告、联合采购的会议纪要、以及能为厂里节省的开支明细，一样样摆在桌上。
“金处长，我们采购的唯一标准就是质量和价格。前进厂的产品质量不达标，价格还高出百分之十五，这是损害国家和工人利益。”
金处长随手翻了翻资料，不置可否：“质量评判要有依据嘛。我看前进厂是轻工局评定的优质企业，你们的检测标准，是不是太严苛了？”
这话里的偏袒再明显不过。陪同的王科长额头冒汗，一个劲儿给傻柱使眼色。
傻柱却不慌不忙，从抽屉里又拿出一份文件：“这是我们委托市质检所做的第三方检测报告，结论和我们一致。另外，这是上个月机修车间因为劳保鞋打滑导致工伤的记录，工人现在还躺在医院。”
他把工伤记录推到金处长面前，照片上工人缠着绷带的腿触目惊心。
金处长的脸色变了变，语气软了些：“即便如此，采购流程也要规范。你们跳过计划渠道，首接和小厂合作，这不合规矩。”
“规矩是人定的。”傻柱寸步不让，“只要能为国家节省资金，为工人谋福利，这样的规矩就该改一改。如果轻工局觉得我们做得不对，可以正式发文纠正，我们一定执行。”
他这话绵里藏针，把皮球踢了回去。金处长被噎得说不出话，工作组在厂里转了两天，没找到什么实质性问题，只好悻悻而去。
消息传开，工人们对傻柱更是佩服。但傻柱知道，这事还没完。
果然，没过几天，厂办通知后勤科，说轻工局要组织个“工作交流晚宴”，点名要让轧钢厂食堂准备，还特意强调要“体现工人食堂的特色”。
“这是要考校你啊，柱子。”王科长忧心忡忡，“我听说钱胖子撺掇了几个轻工局的领导要来，摆明了是鸿门宴。”
傻柱却笑了：“食堂是我的地盘，还能让他们给难住？”
晚宴当天，小食堂里灯火通明。金处长果然来了，还带了几个轻工局的处长科长，钱胖子也腆着脸跟在后面。杨厂长作陪，脸色不太好看。
菜一道道上来。不是山珍海味，都是食堂的寻常菜色，可做得格外精致。麻豆腐炸得外酥里嫩，醋溜白菜酸辣适口，就连最普通的炒土豆丝都根根分明，爽脆可口。
几杯酒下肚，金处长的话多了起来：“何副主任，听说你厨艺了得，今天这菜确实不错。不过，这工人食堂嘛，还是要以实惠为主，搞这些花架子，恐怕不太合适吧？”
这话里的刁难，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
傻柱不慌不忙地站起身：“金处长说得对，工人食堂最重要的是让工人们吃好、吃饱。正好，我们后厨正在准备明天工人们的午饭，各位领导要不要去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工人食堂？”
他这一招反客为主，让金处长愣了一下，只好点头同意。
一行人来到大食堂后厨，只见几十个帮厨正在忙碌。大锅里熬着喷香的大骨头汤，笼屉里蒸着白胖的馒头，案板上堆着洗得干干净净的蔬菜。
傻柱指着两个大盆介绍：“这是明天中午的两个菜，猪肉炖粉条，西红柿炒鸡蛋。所有食材都是今天新到的，保证新鲜。”
他拿起勺子，从猪肉炖粉条的大锅里舀起一勺，肉块颤巍巍的，粉条晶莹剔透：“各位领导可以尝尝，看是不是真材实料。”
又指向一旁的台账：“所有用料都有记录，接受全厂监督。”
金处长尝了一口猪肉炖粉条，味道浓郁，肉质酥烂，确实挑不出毛病。他身后的几个轻工局干部也纷纷点头。
傻柱趁热打铁：“我们食堂每天要准备上千人的饭菜，既要保证营养，又要控制成本。各位领导要是不信，可以随时来抽查，看看我们轧钢厂的工人吃得怎么样。”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钱胖子在一旁急得首瞪眼，却插不上话。
杨厂长这时终于开口了：“金处长，我们小何虽然年轻，但做事最讲规矩。这次联合采购，厂党委是研究同意的，每一个环节都经得起检查。”
话说到这个份上，金处长只好打了个哈哈：“看来是我们多虑了。轧钢厂的后勤工作，确实搞得不错。”
晚宴不欢而散。送走轻工局的人，杨厂长拍拍傻柱的肩膀：“好小子，给我长脸了！”
等人都走了，傻柱独自留在食堂，马华凑过来小声说：“师傅，刚听说钱胖子在轻工局那边没少说您坏话，要不要……”
“不用。”傻柱摆摆手，“跳梁小丑而己。你明天去趟保定，把那家橡胶厂的样品都带回来，咱们该考虑明年全厂的劳保鞋换装了。”
马华眼睛一亮：“师傅，您这是要……”
“乘胜追击。”傻柱笑了笑，“既然开了这个头，就要把事情做到底。”
夜深了，傻柱推着自行车走出厂门。秋风吹过，带着凉意。
于海棠在厂门口等他，手里捧着个饭盒：“就知道你还没吃饭，给你留了饺子。”
傻柱接过还温热的饭盒，心里一暖。
“听说你今天又把轻工局的人给怼了？”于海棠笑着问。
“是他们先来找茬的。”傻柱打开饭盒，香味扑鼻。
于海棠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轻声说：“我爸说，钱胖子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他在轻工局经营多年，关系盘根错节。”
“我知道。”傻柱咽下饺子，目光坚定，“但这条路，我必须走下去。”
他看着远处闪烁的灯火，那是北京城的万家灯火。每一盏灯下，都有人在为生活奔波。
而他，要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
（第二十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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