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过去，贺州己能拄着竹杖在院中缓慢踱步。他的脚步虽仍虚浮，背脊却挺得笔首，仿佛不愿在任何人或事物面前显露过多的脆弱。
这日清晨，刘暖正在灶间煎药，忽闻院中传来一声沉闷的“咔哒”声。她透过窗子望去，只见贺州不知何时己挪到了柴堆旁。他松开了竹杖，任由其靠在腿边，正弯腰试图抱起一捆未经劈砍的粗柴。那柴捆对他如今的气力而言显然过于沉重，他的手臂微微颤抖，腰腹处的衣物隐隐有血色渗出，但他只是抿紧了唇，再次发力，将那捆柴拖到了平日劈柴用的树墩旁。
他没有向屋内的她投来一瞥，仿佛这只是一件他必须独自完成的事。
刘暖收回目光，继续看着药炉下跳跃的火苗，并未出声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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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州拿起靠在柴堆旁的柴刀。入手沉甸甸的重量让他虚弱的臂膀微微一沉。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将一根粗大的木柴立在树墩上。举起柴刀的动作远比想象中吃力，牵动着周身伤口，传来阵阵尖锐的刺痛。他额角青筋微浮，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
但他还是稳稳地举起了刀，用力劈下。
“咔！”
木柴应声而开，断口不算利落，甚至有些毛糙，但终究是劈开了。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不得不停下来，靠着竹杖喘息片刻。
他没有停歇，沉默地拿起第二根，第三根……
院中回荡着一下下单调而沉重的劈柴声，夹杂着他压抑的、粗重的呼吸。阳光将他挥汗的身影拉长，投在泥土地上，那影子的动作带着重伤未愈之人的艰难，却也透着一股不肯屈服的、顽强的生命力。
刘暖煎好了药，端出来时，柴堆旁己整齐地码放了一小摞新劈的柴火，大小不一，却都带着新鲜的木茬，散发出清冽的草木气息。
贺州坐在一旁的石墩上，微微仰着头闭目喘息，脸色比平日更苍白几分，汗水顺着下颌线滑落，砸在衣襟上。听到她的脚步声，他睁开眼，目光掠过那摞柴火，又很快移开，并未说什么。
刘暖将药碗递给他。
他接过，仰头一饮而尽，仿佛那浓黑的、苦涩不堪的药汁只是寻常清水。
放下药碗，他重新握紧竹杖，支撑着站起身，目光扫过院中另一角堆放的、需要晾晒的药材，又看了看水缸的位置，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一步一步地挪回了柴房。
刘暖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柴房门口，又低头看了看那摞新柴。她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其中一块的断口，木刺有些扎手。
她转身拿起扫帚，将散落在地上的木屑和树皮仔细清扫干净。
空气中，除了经久不散的药香，又多了一丝新鲜的、带着苦味的木屑清气，与这山间的宁静悄然融为一体。
晨露未晞，刘暖端着药碗推开柴房门时，贺州己靠着墙壁坐起。他今日气色似乎比前两日又好了些许，唇上虽仍无血色，但眼底那层浓重的阴翳散开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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