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州的伤势己大有好转，便执意同往。
溪涧水汽氤氲，岩石湿滑。刘暖踩着青苔覆盖的石头，小心地探身去够岩缝里一丛长势极好的淡竹叶。贺州在她身后不远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西周，手中木杖稳稳扎在溪水中，保持着平衡。
就在刘暖采下竹叶，准备回身时，脚下石块因连日的湿气侵蚀，突然松动！她身形一歪，眼看就要滑入湍急的溪流——
一只手臂迅捷而有力地揽住了她的腰，将她猛地带回。贺州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白了白，额角青筋浮现。方才那一下发力，显然狠狠牵动了他腰腹间最深的那道伤口。
刘暖站稳，立刻察觉到他手臂的僵硬和瞬间紊乱的呼吸。“你的伤……”她蹙眉，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急迫。
“无碍。”贺州松开手，后退半步，借着木杖稳住身形，声音低沉，试图掩饰那份因剧痛而带来的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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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小院，刘暖二话不说，立刻让他回柴房躺下。她掀开他腰腹间的衣物，只见原本己开始收口的伤处，此刻纱布己被鲜血洇红了一片，边缘红肿加剧。
她沉默地取来药箱，动作利落地清理、上药。这一次，她用的不再是寻常金疮药，而是从一个密封极好的小陶罐里，取出一撮色泽深紫、泛着奇异光泽的药粉，混合着捣烂的新鲜三七叶片，仔细敷在他的伤口上。
那药粉触体，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随即化作一股奇异的清凉，仿佛能渗透肌骨，抚平内里的灼痛与撕裂感。贺州紧咬着牙，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只有额角不断滚落的汗珠，昭示着他正承受的痛苦。
“这是‘紫玉续断散’，”刘暖一边包扎，一边平静地解释，声音里听不出情绪，“祖父留下的方子，药性霸道，但于接续筋骨、愈合深层创伤有奇效。会有些难熬。”
贺州闭着眼，感受着伤口处那冰火交织的奇异感觉，喉结动了动，只吐出两个字：“多谢。”
他知道，这药定然极其珍贵。
刘暖包扎完毕，洗净手，又去灶间熬了一碗浓浓的、带着安神效果的酸枣仁汤。
“这几日，静养。”她将汤药递给他，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医嘱，“莫再妄动。”
贺州接过药碗，指尖触及她微凉的指尖。他抬起眼，看向她。她神色依旧平淡，眉眼间却比平日多了几分不容置喙的坚决，那是一种关乎性命、不容轻忽的郑重。
他低头，将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
院中，夏日的蝉鸣聒噪不己。柴房里却异常安静，只有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和空气中弥漫开的、带着一丝血腥与奇异药香的复杂气味。
刘暖坐在门边的矮凳上，没有离开，只是静静守着，如同他每次伤重反复时那样。
贺州躺在草垫上，感受着药力在体内化开，带来一阵阵疲惫的晕眩，伤口处的剧痛在那奇异的清凉感中，似乎也变得可以忍受。他看着她沉静的侧影，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一尊守护的玉雕。
有些债，似乎越欠越多了。他闭上眼，将这念头沉入心底。
夏至的日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炽热的光斑，也照亮了空气中无声流淌的、超越言语的牵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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