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下动作，凝神望向北面。那片天空沉郁得如同墨染，云层低垂，仿佛触手可及。这不是寻常的山雨之兆，倒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惊扰了山林的安宁。
她快步走回屋内，将炮制好的“惊蛰散”分装进几个小巧的皮囊，一囊收入袖中，其余则置于枕边与药柜暗格等触手可及之处。随后，她又检查了门窗的插销，确认无误。
做完这些，她重新走到院中，目光平静地扫过阴沉的天色与躁动不安的山林。脸上并无惧色，只有一种山岳般的沉稳。她弯腰，从药圃边缘采了几片薄荷叶，在指尖捻碎，清冽的气息稍稍驱散了空气中那份令人不安的沉闷。
她知道，该来的，总会来。暖山矗立于此，历经风雨，自有其应对之道。而她，便是这应对之道的一部分。
豆大的雨点开始稀疏地砸落，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意。
刘暖转身，从容地走回屋檐下，静待这场风雨的来临。
暴雨终至，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在屋顶茅草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狂风呼啸，卷着雨幕抽打门窗，仿佛要将这小小的院落彻底吞噬。天地间，唯余一片喧嚣的水声。
刘暖在主屋内点起一盏油灯，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一隅黑暗。她并未歇下，而是取来贺州那件玄色旧袍——他离去时并未带走。袍肩上有一处不甚起眼的裂口，是之前劈柴时被树枝勾破的。她捻针引线，就着摇曳的灯火，细细缝补起来。
针尖穿过布料，发出细微的“簌簌”声，与屋外的狂风暴雨形成奇异的对比。她的神情专注，低垂的眉眼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仿佛手中缝补的，只是一件寻常衣物，而非一个身处险境、爱吃甘草水果的白翳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前途未卜之人的旧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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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深，雨势稍歇，转为连绵不绝的淅沥。
就在这雨声间歇的片刻，一阵极其轻微、却又与风雨声截然不同的异响，猝然传入刘暖耳中——像是有人踩断了远处枯枝，又像是金属与石块极轻地刮擦了一下。
声音来自院墙之外，北面的方向。
刘暖拈针的手指蓦然停住，悬在半空。她抬起头，眸光在刹那间锐利如鹰，侧耳凝神细听。
然而，那异响只出现了一次，便再无声息。屋外，唯有雨水滴落屋檐的单调声响，和风吹过竹篱的呜咽。
她放下针线，缓缓起身，吹熄了桌上的油灯，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她悄无声息地移至窗边，借着窗纸的缝隙，向外望去。
院中一片漆黑，雨水浸润过的地面反射着微弱的、不知来自何处的天光，勾勒出药圃和篱笆模糊的轮廓。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清。
她在窗边站立了许久，久到双腿都有些发麻，窗外依旧只有风雨之声。
最终，她缓缓退回到桌边，却没有重新点燃油灯。她就那么在黑暗中坐着，听着窗外的雨声，手中无意识地着那件尚未补完的衣袍，以及袖中那囊“惊蛰散”粗糙的皮囊。
长夜漫漫，孤灯己熄，唯有警惕，如同这夜雨一般，无声地浸染开来。
她知道，那并非错觉。风雨之中，有些东西，确实己经悄然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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