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刺破云层，将夜雨洗刷过的暖山照得通明。院落里，石板地面积水未干，反射着清澈的晨光，药圃中的草木青翠欲滴，挂满水珠。
刘暖推开房门，目光平静地扫过整个院落。她并未急于劳作，而是沿着院墙内侧，仔仔细细地查看起来。脚步轻缓，眸光锐利如搜寻猎物的母鹿。
在北侧院墙根下，靠近竹篱笆新修部分的地方，她停下了脚步。那里的泥土比别处更为泥泞，一丛艾草有被踩踏后扶正的痕迹，虽不显眼，但在她眼中却异常清晰。她蹲下身，指尖轻轻拨开湿泥，发现了一枚几乎被雨水冲刷殆尽的脚印边缘，纹路模糊，但能看出并非山民常穿的草鞋底。
她不动声色地起身，继续查看。在通往柴房的小径旁，一株夜息香的叶片上，沾着一点极细微的、不同于暖山泥土的深褐色颗粒，像是被鞋底从别处带来的。
---
确认了夜间的确有人窥探后，刘暖脸上并未露出惊慌。她如常般喂了鸡，清扫了院子，然后开始整理药材。
只是，今日的整理，暗含玄机。
她将几筐晾晒好的、气味浓郁的苍术和艾叶，故意堆放在北面院墙下通风处。这两种草药的气味交织，足以在一定程度上干扰嗅觉敏锐的追踪者。
接着，她又取来一些炮制时剩下的、带有微弱黏性的药渣，混合着的泥土，看似无意地撒布在几处可能被人潜入的墙根和篱笆角落。若有谁再次踏足，鞋底便会留下不易清除的痕迹和气味。
最后，她走到药圃边，采了几株新鲜的、带有宁神安息功效的合欢花与夜交藤，将其揉碎，汁液悄悄涂抹在窗棂和门闩的某些不起眼的部位。这些花草的清淡气息，能一定程度上中和陌生人可能留下的、不易察觉的体味。
做完这些，她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神情依旧淡然，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寻常的院落打理。
阳光彻底驱散了晨雾，暖山又是一片生机盎然。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片宁静的院落之下，己然布下了一层无声的、由草药构筑的防御。
她抬起头，望向后山那云雾缭绕的深处，目光沉静。
他离去时说过会回来。是否会回她不在意，但她的这片天地，不容任何人轻易践踏。
连日阴雨带来的潮气尚未散尽，刘暖将库藏的曼陀罗籽取出少许，混入平日熏屋用的艾绒之中。这两种药草气息本不相容，但经她巧手调配，竟生出一种奇异甜香，闻之令人头脑微微发沉。她将混合好的药绒分装数包，悬于檐下通风处，任山风将气息徐徐送出。
又取鬼箭羽的干枯枝条，折断成寸，撒在院墙根脚的背阴处。此物色如焦木，混在泥土杂草间极难察觉，但若有人翻墙，衣袂拂过便会沾上细刺，刺尖带有微毒，虽不致命，却能令肌肤泛起红疹，数日不消。
---
午后天光骤亮，云泻下金箭般的阳光。刘暖正在翻晒前日采的前胡，忽闻林间传来断续鸟鸣——三声短促，两声悠长。她拈着药材的手微微一顿，这是山民示警的暗号。
不多时，便见里正带着那两个“药材商人”出现在篱笆外。今日他们身后还跟着个手提鸟笼的瘦高男子，笼中关着只目光锐利的灰隼。
“暖姑娘，”里正搓着手赔笑，“这几位官人说丢了要紧物件，想在附近找找...”
刘暖不动声色地瞥向那只灰隼。隼爪上系着银铃，颈羽有被药气熏过的痕迹——这是专门训练来追踪气味的猎隼。
她转身取来晾晒的麻黄枝叶，在石臼中快速捣烂。辛辣气息冲天而起，那只灰隼顿时在笼中焦躁扑腾。瘦高男子脸色微变，急忙用黑布罩住鸟笼。
“山里雾气重，”刘暖将捣好的麻黄渣滓扫进簸箕，“莫让扁毛畜生迷了方向。”
那几人交换眼色，终究讪讪离去。夕阳西斜时，刘暖看见北坡林间惊起群鸟，盘旋不敢落地——那是她前日撒过断肠草粉末的区域。
暮色西合，她将新采的夜明砂铺在窗台上。这些会在暗处发光的苔藓，如同无声的眼睛，守望着漫漫长夜。
山风卷起药香，掠过新挂在檐下的迷踪香包。暗流仍在涌动，但暖山的每一寸草木，都己化作无声的哨兵。
爱吃甘草水果的白翳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XBSX/)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