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彻底漫过山脊,将暖山笼罩在一片柔和的金色里。雨水洗刷过的天空澄澈如镜,院中的草木挂着晶莹的水珠,显得格外青翠欲滴。
刘暖先去了药圃。经过一夜暴雨,有些幼苗被砸得东倒西歪,她细心地将它们一株株扶正,培好土。又检查了晾晒的药材,所幸大部分都己及时收回,只有少许边缘被溅湿,她将其单独摊开在通风处。
做完这些,她才回到灶间,生火熬粥。米是今年的新米,她特意多放了些水,熬得极其软烂,几乎不见米粒,只余一层厚厚的米油。想了想,又切了几片生姜和一点点细盐进去,最是温养脾胃。
她端着粥碗走进柴房时,贺州依旧闭着眼,但刘暖能感觉到,在她靠近时,他周身的气息有瞬间的绷紧,虽未睁眼,意识却己清醒。她佯装未觉,只是轻轻坐在榻边的矮凳上,用木勺舀起一小口温热的粥,送至他唇边。
他没有立刻张口,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胸膛微微起伏,似乎在权衡,又或是单纯地积蓄睁眼和吞咽的力气。
刘暖极有耐心地举着勺子,既不催促,也不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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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他终于缓缓掀开了眼皮。那双眸子比清晨时清明了许多,虽然依旧带着重伤后的疲惫与血丝,但那份野兽般的锐利戒备,却悄然收敛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带着审视意味的平静。他目光落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又移向她手中那碗冒着微微热气的粥。
他终于微微张口,含住了勺子。
吞咽的动作依旧缓慢而艰难,喉结上下滚动,额角甚至因这微小的动作而渗出细汗。但他没有拒绝,一口,接着一口,沉默地接受着她的喂食。
一碗粥见了底。
刘暖用干净的布巾轻轻替他拭去嘴角的残渍,正欲起身,却听到一声极其沙哑、破碎得几乎难以辨认的声音。
“……名?”
他看着她,眼神专注,仿佛这个问题的答案至关重要。
刘暖动作微顿,迎上他的目光,声音依旧平淡温和:“刘暖。”
他沉默着,似乎在心中重复这个名字。柴房里只剩下窗外鸟雀清脆的鸣叫。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刘暖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他那干裂的嘴唇再次翕动,吐出两个更加模糊的音节。
“……贺……州。”
声音虽弱,却带着一种郑重的意味。像是在确认自己的存在,也像是在回应她的告知。
刘暖看着他,轻轻颔首,表示知晓。
没有多余的询问,没有客套的寒暄。一个告知了姓名,一个报出了名字,在这简陋的柴房里,伴随着药香与粥米的温软气息,一种基于最基本信任的、脆弱而微妙的关系,就此建立。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刘暖”二字与眼前这张沉静的面容彻底刻印在心,随即再次闭上眼,眉宇间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但那份萦绕不散的紧绷感,似乎消散了些许。
刘暖端起空碗,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柴房。
门外,阳光正好,暖洋洋地照在身上。她抬头望了望湛蓝如洗的天空,心中明了,从此刻起,屋檐下的,不再只是一个无名的伤患。
他叫贺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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