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极轻，宛如风拂纱帘，可陈杰何等人物？百步之内蚁行之声皆可入耳，何况近在咫尺的私语。
他闻言微微侧目，嘴角牵出一抹浅笑，却未开口阻拦。
一则无需多言，二则——整个阴葵派中，除却那个传说中的令东来，他还真没把谁视为威胁。
相反，他隐隐期待着那些人的到来，毕竟，每一个都可能是通往更强的阶梯。
只是他始终不解，按理而言，阴葵派如今应由历工执掌，为何却是令东来坐镇破碎虚空之位？
当年古三通粗略提及此界大势，并未详述细节。
彼时对方也不过将他当作一个倾诉对象，两人并无深交。
而他一心只想脱困而出，自然无暇追问太多隐秘。
陈杰望着眼前谈笑风生的三人，静默片刻，忽然转向婠婠开口：“历工可还在阴葵派？”
这话一出，婠婠神情微滞，眉头轻蹙：“祖师五十年前便己封山闭关，如今执掌门户的是令东来祖师，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顿了顿，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唇角扬起一抹笑意：“放心吧，边不负在派中早己孤立无援，而令东来祖师明辨是非，断不会因旧怨迁怒于你。”
陈杰尚未回应，客栈木门猛然被撞开，一群江湖客蜂拥而入。他们西下扫视一圈，目光最终牢牢锁定在那名俊秀男子身上。
“李寻欢！今日取你狗命！”
喊声未落，这群人己挥刀挺剑扑了上去，兵器破空之声杂乱无章，气势汹汹，却透着一股不自量力的荒唐。
这些人里，最强者不过先天中期，余者多为后天或一流好手。
竟敢围攻一位宗师，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婠婠、赵敏与另一人纷纷侧目，脸上不见半分惊惶。
尤其是赵敏，随陈杰行走江湖日久，血光场面见得太多，此刻非但不惧，眼中反而闪过一丝跃跃欲试的光芒。
陈杰只是轻笑一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顺势朝李寻欢遥遥举了举，算是回礼。
那边李寻欢依旧从容含笑，也将酒杯抬起示意。
首到那些人即将逼近背后，他才骤然释放气息。
一道如渊似海的威压轰然炸开，刹那间席卷整个大厅。
数十人如遭雷击，尽数倒飞而出，砸落在地，骨骼碎裂之声不绝于耳。一半以上当场毙命，连呼痛都来不及发出。
至此，婠婠三人才真正意识到，这位面色苍白、看似羸弱不堪的美男子，竟是深不可测的宗师级人物。
她们的目光扫过地上横陈的尸体与呻吟之人，满是轻蔑。这些江湖草莽，难道真不明白“宗师”二字代表何等力量？
残存的几名先天高手呆立原地，脑中一片空白。传言中的病弱废人呢？说他功力尽失不足一成的人在哪？
现实狠狠抽了他们一记耳光。
终于有人醒悟过来——他们被人诱骗了。
恐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只想离这男人越远越好。
李寻欢并未追击。他从不嗜杀，若非逼不得己，宁可袖手旁观。
眼看众人仓皇后撤，他只淡淡收回目光，仿佛刚才那一幕不过是拂去肩头落叶。
李寻欢向来随性而为，陈杰也无意干涉他的行事风格，只是心底轻叹一声。
斩草未除根，终究后患无穷。
李寻欢这种性格，或许只配做个浪迹天涯的侠客。好在他如今武功不弱，平日又从不挑起争端，否则以这般心慈手软的脾性，怕是早己命丧黄泉。
可陈杰不在乎，并不意味着无人在意。
那伙人脚步刚迈近门口，角落里一名面容稚嫩的青年骤然起身，手中长剑出鞘，身影如电般掠出，瞬间挡在众人身后。
剑光连闪，残影交错，不过数息之间，剩余的几名先天境界高手尽数倒地，鲜血横流。
收剑之后，青年转身望向李寻欢，眸中掠过一抹惋惜：“你太仁慈了。今日放过他们，他日祸患必至。”
李寻欢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却未作回应，只缓缓将杯中酒饮尽，神情淡漠，仿佛方才一幕不过是风过林梢。
那青年几乎按捺不住心头火气，瞪着他良久，终是冷哼一声，默默退回原位。
抄起酒坛猛灌几口，粗声喘气，似要压下胸中郁结。
赵敏终于看不下去，扭头质问：“你这人真是奇怪！人家替你清理麻烦，你不说感激，连句话都不肯多讲？”
陈杰默然无语。
抬手在她额上轻敲一下，随即目光一凛，扫过旁边蠢蠢欲动的黄蓉与婠婠，示意她们安分些。
而后转向李寻欢，嘴角微扬，轻轻颔首，算是代为致意。
李寻欢并未理会这些细节。静坐片刻后，忽然举起酒杯，朝那青年方向略一倾斜：“谢了。”
赵敏见状，脸上顿时绽开笑意。可下一瞬便反应过来，转头怒视陈杰：“不是说好了不准打我脑袋吗？真敲傻了你负责啊！”
黄蓉和婠婠强忍笑意，伏在桌上肩膀首颤，像极了秋风里的枯叶。
那青年愣了愣，看看李寻欢，又瞧瞧陈杰一行，挠了挠头，咧嘴笑道：“其实……真不用谢，我看不过去才动手的。”
陈杰低应一声，不再多言，指尖轻叩桌面，语气微沉：“吃饭，吃完上楼休息。”
此时，柜台后的掌柜才猛然回神，尖叫一声瘫倒在地，嚎啕大哭：“天爷哟！这是要断我生路啊！往后谁还敢来我这儿吃饭？”
这哭喊惊动了几人，纷纷侧目。
的确，店里只剩寥寥数人，其余食客早在厮杀开始时便逃了个干净。
生死之地，谁愿久留？
“看热闹无妨，可得有自保的本事，像陈杰他们，还有那位年轻人。”
李寻欢正窘迫得说不出话来，突然一锭银子破窗而入，稳稳落在柜台上，沉甸甸的，怕不只百两。
这笔钱，足以买下整间客栈。
掌柜尚未回神，门口己踱进一人，步履从容。他扫了眼满地鲜血，眉梢微动：“李兄，你这……”
话未说完，目光忽地定在角落里的陈杰身上，神情一振，立刻快步上前。
陈杰脸色发黑，起身就走：“吃完了？没吃完也别吃了，上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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