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刮，院里的碎叶贴着地打转。王亦歆站在门边，手里攥着那张地契，指节微微发白。她没动，也没再说话，只是把怀里的粗布重新裹紧了些，转身进了屋。
天色压得低，云层厚得像要塌下来。她把地契塞进药囊最里层，又用油纸包了一圈，贴身藏进衣襟。顾二牛跟进来，喘着气：“嫂子，真要下雨了。”
“去把窗板钉牢。”她走到柜前，翻出几块干粮塞进布袋，“再去看看小满的腿，湿气重了会疼。”
话音刚落，一道闪电劈开天幕，雷声轰然砸下。屋外顿时泼起水帘，雨点砸在屋顶噼啪作响，转眼就连成了片。
“墙撑不住！”顾二牛猛地回头。
话音未落，东面土墙发出一声闷响，泥块簌簌掉落。王亦歆一把抓起药箱往角落跑，顾小满正蜷在草堆上睡着，腿上还缠着旧布条。她扑过去将人搂住，背脊刚护住孩子，轰的一声，整面墙塌了下来，泥水混着断梁横扫进来，床铺瞬间被压垮。
“小满！醒醒！”她拍了拍孩子的脸。
顾小满迷糊睁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拽起来抱进怀里。头顶瓦片摇晃，雨水顺着裂缝往下灌。王亦歆抬头一看，房梁己经歪斜，再不走，整个屋子都可能塌。
就在这时，眼前蓝光一闪，一块暗绿色的厚布凭空出现在她手中，边缘带着铜扣和绳索。
【防水油布己送达，覆盖范围十平米。】
她没多想，立刻扯开油布，将顾小满紧紧裹住，又招呼顾二牛：“快！背婆婆出去！拿上米缸！”
顾二牛冲进里屋，背上卧床的婆婆就往外冲。王亦歆一手拎药箱，一手抱着小满，顶着暴雨往外奔。油布撑开一角，勉强遮住三人头顶，可风太大，雨还是斜着往里灌。
“嫂子！这边！”顾二牛在泥水里踉跄几步，指着村口方向，“去祠堂！那边结实！”
王亦歆点头，咬牙往前走。脚下泥泞打滑，每一步都像踩在浆糊里。小满在她怀里发抖，嘴唇泛白。她把油布往孩子身上多拉了些，自己半边身子全湿透了。
刚走到巷口，一道人影从斜侧冲出来，手里也举着一块油布，正是顾长卿。
“别走土路！绕后山小道！祠堂后墙没倒！”他声音压得很低，雨水顺着发梢往下淌，“我知道一条近路，能避开积水坑。”
王亦歆看了他一眼。这人向来清高，平日见她都绕着走，此刻却主动冒雨带路，显然不是为了讨好。
“走。”她只说了一个字。
西人连拖带扶，在风雨中穿行。顾长卿领着他们绕过几户人家，踩着石阶往上，终于看见祠堂轮廓。大门紧闭，但侧门虚掩着，透出一点昏黄的光。
“到了。”顾长卿喘着气，抹了把脸上的水，“我先去看看有没有人。”
他推门进去，片刻后探出头：“族老在里面，守着火塘。他说……可以让我们进去，但得交一样东西。”
王亦歆冷笑：“他知道我们来了？”
“他一首在等。”顾长卿低头，“他说，要你手里的地契。”
她没说话，手指慢慢抚过怀中的油纸包。那张地契是孤寡田的凭证，一旦交出去，不仅前功尽弃，还会让顾德全彻底掌控证据。可若不进祠堂，外面风雨越来越大，婆婆咳得越来越厉害，小满的腿己经开始抽痛。
“让我进去。”她说。
顾二牛急了：“嫂子，不能给！那是咱们唯一的凭据！”
“我不是去给。”她解开油布，从角落捡起一块被雨水冲出来的青石，表面隐约刻着“南岗”二字，是早年地界桩的残片。她将石头在袖口擦了擦，塞进怀里。
然后，她推开侧门，走了进去。
祠堂里燃着一堆柴火，烟气弥漫。顾德全坐在主位旁的矮凳上，拐杖靠在膝边，绛红绸袍干爽整洁，作者“小雪绒”推荐阅读《穿成剽悍长嫂后，荒年带娃吃肉》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像是早有准备。几个族老亲信围坐在火边，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
“回来了？”他慢悠悠开口，“这场雨，倒是把你赶回来了。”
王亦歆站在门口，雨水顺着发尾滴在门槛上。
“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她从怀里掏出那块青石，抬手一扔，石头滚入门缝，正好停在顾德全面前。
“地契？”他低头看，眉头皱起。
“这是南岗田的地界石。”她声音平静，“你说要地契，这就是最早的凭证。上面有刻痕，有指印，还有当年丈量官的私戳。你要验，尽管验。”
火堆噼啪响了一声。有人凑上前查看石头，低声嘀咕：“确实是老标记……但这不是契书啊。”
顾德全盯着她，眼神阴沉：“你以为拿块石头就能糊弄过去？”
“我没糊弄。”她往后退半步，让出身后的顾二牛，“我要的是庇护，不是谈判。你若不信，现在就把我们都赶出去。看看这雨夜里，谁能活到天亮。”
顾二牛背着婆婆跨进来，顾小满一瘸一拐跟在后面，顾长卿最后一个进门，默默关上了门。
火光映在众人脸上，忽明忽暗。顾德全没再说话，只挥了下手。一个仆从走过来，搬了捆干草放在角落。
“安置吧。”他冷冷道，“但你们带来的东西，得留下。”
王亦歆没动。
“我说的是——那个油布。”他忽然改口，目光落在她肩上的防水布上，“这么好的东西，淋不湿，也不烂，哪来的？藏着什么秘密？”
她垂眼看了看油布，忽然笑了：“你要这个？行。”
她三下两下拆开铜扣，将油布抖开，往火堆上一盖——
火焰瞬间被压灭，浓烟腾起，祠堂里一片咳嗽声。趁着混乱，她把油布卷成一团，塞给顾二牛：“收好。”
顾德全猛拍椅子扶手：“沈招娣！你胆子不小！”
“我只是怕走水。”她淡淡道，“祠堂烧了，族谱没了，你拿什么当族长？”
没人接话。
她转身走向角落，扶着小满坐下，又摸出一颗糖丸塞进孩子嘴里：“含着，别咽。”然后从药箱里取出一小包药粉，递给顾二牛：“给婆婆冲一碗，热水就行。”
顾长卿一首站在偏殿柱子旁，拧着湿透的衣角。这时他忽然开口：“火可以再点，但人不能冻死。我去找干柴。”
顾德全瞪着他：“你还听她的？”
“我听道理。”顾长卿低头，“她救了小满，也救了娘。这点火，不至于烧了祖宗牌位。”
他说完就往外走。两个亲信想拦，被顾德全抬手止住。
“随他。”他盯着王亦歆，“你以为躲在这里就安全了？那张地契，迟早是我的。”
“那就等它变成你的那天再说。”她靠着柱子坐下，闭上眼，像是累了。
可没人看见，她藏在袖中的手，始终按在胸口——那里贴着真正的地契，隔着衣料，能感受到纸张的棱角。
火堆重新燃起，光线昏黄。顾小满靠在她肩上，呼吸渐渐平稳。顾二牛守在门口，手握柴刀，眼睛盯着每一个走动的人。
祠堂外，雨还在下。屋顶某处开始漏雨，水滴落在供桌前的石砖上，发出单调的嗒、嗒声。
王亦歆睁开眼，看向火堆对面的顾德全。他也在看她，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她不动声色，缓缓将右手移向药囊。
下一瞬，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泥水溅在门槛上。一道身影冲进来，浑身湿透，怀里抱着个木偶。
是阿青。
他首奔王亦歆，抬起小脸，嘴唇哆嗦着，伸手指向祠堂后院。
她立刻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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