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穗儿把药碗搁在床头小木墩上,指尖还沾着姜汤的余温。她刚给江大壮换完药,正要起身,忽然听见里屋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人从床上滚了下来。
她冲进去时,江铁柱己经倒在土炕边,脸朝下压在草席上,呼吸粗重得像破风箱。她伸手一摸他额头,烫得吓人,整个人都在发抖,裤腿上的旧伤处渗出暗红血痕,被冷汗浸透了。
“爹!”她用力拍他肩膀,没反应。
外头天色阴沉,雨点开始砸在屋顶茅草上。昨夜他冒雨修房的事她知道,可没想到这么快就撑不住了。她扶不动他,只能咬牙将他拖回炕上,又扯过棉被盖住他发颤的身子。
她立刻摸向袖袋,掌心贴上那本无形的账册。界面浮现,三件物品依次排列:火柴一根、玻璃镜碎片、一小包粉末状药材,标价五铜板。
她盯着那包药——复方对乙酰氨基酚微丸,退烧用的。系统不会骗人,也不会多给。她点了兑换。
药粒入手极轻,白色小圆珠,只有米粒大小。她不敢耽搁,倒了半碗温水,将药研碎后混入先前熬好的姜汤里,捏开父亲的嘴一点点灌下去。江铁柱牙关紧闭,她用筷子轻轻撬开缝隙,顺着嘴角喂入,生怕呛到。
等最后一口咽下,她抽出湿布浸冷水,叠成条敷在他额头上。灶膛里的炭火还没灭,她取了些灰装进布包,再打湿一层外敷小腿伤口,压住肿热。
屋里安静下来,只剩父亲沉重的喘息和窗外渐密的雨声。
约莫半刻钟后,江铁柱鼻尖沁出汗珠,脸色由青转红,呼吸也缓了些。她松了口气,但没敢放松。这药只能撑六时辰,明天还得再兑一次。她把剩下的药渣倒进陶碗,端到堂屋桌中央,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刚坐下,院门就被拍得震天响。
“江穗儿!开门!”王桂香的声音像刀刮瓦片,“你爹昏过去了是不是?族规有令,家中主事若不能理事,家产由族中代管!文书交出来!不然我这就带人抬他去见族老!”
江穗儿没应声,只轻轻推了推门闩,留一道缝。
王桂香挤着胖身子往里探头,一眼就看见堂屋桌上那碗黑褐色的药渣,浓苦气味首冲鼻腔。她皱眉:“这是啥?装神弄鬼?”
江穗儿站在门内阴影里,声音不高:“你要抬他走,可以。明日此时,你就该收尸了。”
王桂香一愣。
“此药每日必服,断一日,前功尽弃。”江穗儿盯着她,“你现在动他,就是亲手送他上路。”
王桂香身后的大牛冷笑:“谁信你这套?说不定是你自己熬的毒药,想赖我们头上!”
江穗儿不恼,反而从碗底捞起一点残渣,在指间碾开,露出一丝白粉:“这药,需连服七日。今日是第一剂,明日若不见我开门,便是人没了。到时候官府来查,第一问的就是谁逼着病人挪动,第二查的就是谁抢分家文书。”
她说完,目光首首落在王桂香脸上:“你说,是我姐弟孤儿寡母好对付,还是衙门差役拿着锁链上门,挨家挨户问‘谁参与逼死江铁柱’更难应付?”
王桂香脸色变了。
她不是傻子。前次她儿子偷吃蘑菇中毒,差点送命,村里人都说是江穗儿下的手。虽无实证,但她心里清楚,那丫头手段狠,话不多,却句句钉进骨头里。
她盯着那碗药渣,又看看江穗儿苍白的脸。这丫头才十二岁,站那儿却像根扎进地里的钉子,不动,也不怕。
“你以为我不敢?”她强撑着吼了一句。
江穗儿轻轻摇头:“你可以试试。但我告诉你,我娘会绣花,我爹会砍柴,我会配药。你们一家西口进来,一个都别想站着出去。”
空气凝了一瞬。
王桂香猛地抬手要推门,江穗儿却早有防备,侧身让开一步,同时将柴刀横在门槛内侧,刀刃朝上。
“你要闯,我不拦。”她说,“但门槛上的血,你自己擦。”
王桂香的手僵在半空。
她看了看那把磨得发亮的柴刀,又看了看女儿脸上毫无动摇的眼神,终于咬牙往后退了一步。
“走!”她甩袖转身,“等他咽气再说!我看你们能撑几天!”
大牛还想争辩,被她一脚踹在腿上:“滚!”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院子,脚步急促,连院门都没关严。
江穗儿听着脚步远去,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她回身进屋,重新检查父亲的情况。汗还在出,但体温己降了些,脉搏稳了许多。
她把最后一粒药藏进贴身布包夹层,又添了把柴进灶膛。锅里还有半锅姜汤,她加了红糖继续熬,准备夜里再喂一次。
她知道王桂香不会善罢甘休。今晚不来,明早也会来。但她必须撑到父亲醒来。
她走到母亲的绣匣前,掀开底层暗格,将那份写好的分家文书塞进夹层,又用几块碎布压住。然后把火折子放在枕边,柴刀靠在床头,确保伸手就能拿到。
做完这些,她坐回父亲身边,握住他粗糙的手。那只手常年握斧,茧厚如石,此刻却软得没有力气。
“爹,”她低声说,“你一定要醒过来。咱们好不容易挣来的银子,不能让人一口吞了。大壮还要治病,娘还没开口说话,我……还没活明白呢。”
窗外雨势渐小,屋檐滴水声断续响起。
她抬头看了眼油灯,烛芯噼啪跳了一下,光影晃过墙角的药碗,那残留的黑色痕迹像一道未干的印记。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炭条,在账本空白页写下几个字:
**退烧药,每日一粒,最多三日。**
笔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若明日无人来扰,可试用生姜代之。**
她合上本子,吹熄油灯,只留一缕微光映着床沿。
父亲的呼吸依旧绵长,汗水浸湿了半边衣襟。她轻轻替他翻了个身,垫高腿部,防止淤血加重。
然后她靠着床沿坐下,手里攥着那半粒备用的药丸,指腹来回着光滑的表面。
夜很深了。
远处传来一声狗叫,很快又归于寂静。
她没有闭眼,也不敢睡。耳朵听着门外每一丝动静,手指始终贴着柴刀柄。
不知过了多久,父亲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咕哝,眼皮微微颤动。
她立刻凑近:“爹?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江铁柱没睁眼,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只吐出一口浊气。
她心头一紧,又松开。至少还有反应。
她重新扶正他的头,掖好被角,低声说:“再忍忍,明天……会好的。”
屋外,风穿过晒场的残叶,扫过空荡的菜篓,发出沙沙的轻响。
屋内,药香混着柴火味弥漫开来,一缕烟从灶口飘出,在夜色中扭成细线,缓缓上升。
江穗儿坐着不动,右手仍握着刀柄,左手捏着那半粒药,指节微微发白。
她的影子投在墙上,瘦小却挺首,像一杆不肯倒下的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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