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好，别出声！”任明远紧紧抱着女儿，能清晰地听到她心脏的跳动声，像擂鼓一样急促。他透过桌子腿的缝隙，看见窗外的天空被炸弹的火光染成橘红色，浓烟像黑色的柱子首冲云霄，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焦糊的味道——那是他在日本从未见过的恐怖景象，比东京街头的游行更狰狞，比课堂上的嘶吼更刺骨。
警报声平息后，任素宁跟着父亲走出家门。租界边缘的街道上，几栋小楼己经被炸塌，断墙里露出烧焦的梁木，消防员正在用水龙头灭火，水柱在寒风中冻成了冰碴。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跪在废墟前，怀里抱着一具孩童的尸体，尸体的衣服己经被烧得面目全非，只有一只小皮鞋还完好无损。
“这就是所谓的‘安全区’。”任明远的声音沙哑，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地图，手指在“上海-南京-桂林”的路线上划过，“明天一早就走，坐火车去南京，再转乘汽车去桂林。素宁，把你的笔记本带上，记住你看到的一切，永远不要忘记。”
任素宁用力点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再也不是那个躲在租界里弹钢琴的大小姐了，她的青春，她的文字，都将和这片被战火蹂躏的土地紧紧绑在一起。
二、上海撤离
同一时间，上海闸北的一间小阁楼里，夏衍正趴在桌子上，快速整理着《救亡日报》的资料。煤油灯的火苗被风吹得摇晃，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阵地：山河铭记 在墙上投下他佝偻的身影，像一株在寒风中挣扎的芦苇。安娥坐在旁边，手里拿着一张电报，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延安的指示，必须在三天内撤离上海。”安娥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国民党的白色恐怖越来越严重，日军又逼近南京，上海很快会成为孤岛，再不走，我们都会被困在这里。”
夏衍停下笔，揉了揉酸痛的肩膀。他看着桌子上的稿件：有田汉写的抗日剧本《秋声赋》初稿，有聂耳寄来的《义勇军进行曲》修改乐谱，还有读者来信——一个南京中学生在信里说，他要去参军，“哪怕战死沙场，也要把日本人赶出去”。这些东西，每一件都像他的孩子，现在却要亲手打包，带着它们逃离。
“印刷厂那边怎么办？我们还有一批报纸没印出来。”夏衍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舍。《救亡日报》自1936年创办以来，己经出版了近百期，每期都像一盏灯，照亮了无数人的心。上周还有读者来信说，他在乡下看到农民传阅报纸，把“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口号写在墙上，当成了战斗的号角。
“印刷厂老板己经被巡捕房盯上了，他说剩下的纸张和设备会销毁，不让日本人拿到。”安娥从包里拿出一个布包，里面装着几块大洋和一些干粮，“我们的撤离路线己经安排好了，明天晚上从外滩的码头坐船，去宁波，再转道去桂林。田汉先生己经先一步走了，他在宁波等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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