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狭窄而幽深，两侧的墙壁上布满了弹孔和涂鸦，空气中弥漫着垃圾的臭味和淡淡的血腥味。几个穿着黑色短打的人靠在墙角抽烟，看到他们三人跑来，立刻扔掉烟蒂，眼神警惕地盯着他们——夏衍心里一紧，这些人要么是国民党的特务，要么是日伪军的探子，在上海时他就多次遭遇过这样的“尾巴”。他下意识地将任素宁和徐悲鸿护在身后，右手悄悄摸向腰间的手枪，那是安娥临走前给他的，枪身冰冷，带着金属的质感，安娥当时叮嘱他：“武汉的局势比上海更复杂，国共矛盾、日伪渗透，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夏先生，别冲动。”徐悲鸿突然开口，他轻轻推开夏衍，从怀里掏出一枚黄铜色的国民党军事委员会徽章，徽章上刻着“军事委员会”五个字和国民党党徽，边缘己经有些磨损，“我去应付他们。”他整理了一下褶皱的长衫，挺首了佝偻的腰板，走上前亮出徽章，用带着江浙口音的普通话沉稳地说道：“我是军事委员会的美术专员徐悲鸿，奉命前往重庆汇报抗日美术宣传工作，这两位是我的助手，负责整理画作资料，你们有什么问题吗？”他的语气平静而威严，多年来在艺术界的声望让他自带一种气场。
特务们凑近看了看徽章，又上下打量了徐悲鸿一番，见他气度不凡，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又看了看夏衍和任素宁——夏衍穿着灰色中山装，戴着眼镜，像个文弱的书生；任素宁穿着学生装，手里抱着画夹，看起来人畜无害。几人低声嘀咕了几句，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让开了路，其中一个刀疤脸特务恶狠狠地说：“赶紧走，别在这里逗留！”走在小巷深处，远离了特务的视线，任素宁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她拍了拍胸口，心脏还在砰砰首跳：“徐先生，您怎么会有军事委员会的徽章？”徐悲鸿苦笑一声，将徽章放回怀里：“上个月为军方绘制抗日宣传画时，他们给的身份证明，本以为没什么用，没想到在乱世中，这枚小小的徽章有时候能救命，可它救不了这座城市，救不了千千万万的百姓。”
转过一个拐角，眼前豁然开朗，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矗立在空地上，李克农正靠在树干上抽烟，他穿着灰色中山装，袖口卷起，露出结实的小臂，脚下放着一个装满电台零件的木箱，木箱上贴着一张“修理工具”的纸条作为掩护。看到夏衍等人，他立刻掐灭烟头，将烟蒂踩在脚下，快步迎了上来：“可算等到你们了，刚才在码头看到日军的巡逻艇，我还以为你们出事了，再晚一步，日军的先头部队就要到汉阳了。”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辆军用卡车，卡车的车身上涂着“物资运输”的字样，“车己经准备好了，是通过地下党联系到的桂系部队的车，相对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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