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苗箱搬进来第三天，我快成神经质了。
一天恨不得扒着箱子看八遍，一会儿觉得土是不是干了，赶紧用喷壶喷两下；一会儿又觉得温度是不是低了，对着温控器戳戳点点；晚上睡觉前还得去检查一遍，生怕哪个苗宝宝渴了饿了冻着了。
平安跟着我进进出出，大概觉得这个散发着微弱热气和泥土味的泡沫箱，抢走了它身为家中独子的宠爱，每次路过都忍不住龇牙咧嘴地低吼两声，被我弹了几个脑瓜崩才老实。
陈大爷倒是稳得住，隔一天才让来福过来“巡视”一趟。来福现在熟门熟路，进来先跟平安进行一番狗与狗之间的友好交流（互相闻屁股），然后就会踱步到育苗的房间，蹲在箱子前，黑溜溜的眼睛认真地盯着那些小苗看几秒，仿佛在完成老爷子交代的视察任务。
“你家老爷子心真大，”我给来福喂了块肉干，对着它念叨，“我这心都快操碎了。”
来福叼着肉干，尾巴摇了摇，算是回应。
这天下午，我正在给育苗箱里的豆角苗稍微掀开点保鲜膜透气，陈大爷亲自过来了，没带工具，手里就拿着个皱巴巴的小本子。
“林丫头，别忙活了，苗死不了。”他看我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来，咱们得盘算盘算下一步了。”
我们坐到客厅，茶几上摊开陈大爷那个小本子，上面用铅笔歪歪扭扭画着我家和后院、以及他家院子的简易平面图，还标注了些符号，只有他自己看得懂。
“育苗是第一步，算是成了。”陈大爷点着图纸，“接下来，是地。雪一时半会儿化不完，但咱们不能干等。”
他指了指我家后院靠墙的那块地方：“这块，背风，我看积雪比别处薄点。等天气稍好点，零下三十度左右，就得想办法把雪清了，把地翻出来。这地冻得跟铁板似的，得提前弄，慢慢啃。”
我点点头，这活儿听着就费劲。
“然后是肥料。”陈大爷推了推老花镜，“光靠你这点厨余堆肥不够。我想法子弄了个密封桶，把我家来福的，还有之前攒的一些……嗯，秽物，都沤上了，加了点雪和烂叶子，开春前应该能沤好。你家平安的，也得收集起来，别浪费。”
“明白！”我立刻响应，“从今天起，平安拉屎我都给它兜着！”
趴在旁边的平安无辜地抬起头，打了个哈欠。
“工具你家有，新的，好使。”陈大爷继续安排，“到时候清雪、刨地，是力气活，咱俩得一起上。我这把老骨头，刨不动深的，清雪还行。”
“您指挥就行，力气活儿我来！”我拍着胸脯。这时候不表现什么时候表现？
“种子是你出的，大部分放你这种，安全。”陈大爷在本子上划拉着，“等苗大了，移栽的时候，分我一部分，我就在自家前院种点，方便照看。作者“魁北克替我好好爱你”推荐阅读《极寒末世：一人一狗的躺平生活》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主要是玉米和豆角。红薯和南瓜占地大，主要靠你家后院。”
“成！”我没意见。
“还有水，”陈大爷皱起眉头，“化雪的水能用，但不干净，得沉淀。最好还是能用上以前的老水管，哪怕只是低楼层有点水压也行。这个得等，看天气。”
我们一条条捋下来，谁出什么，谁干什么，什么时候干，大概会遇到什么困难，怎么应对。陈大爷经验老到，很多我没想到的细节他都考虑进去了。比如怎么防冻苗，怎么简单搭个防风棚，甚至怎么防可能冒出来的虫子（虽然这天气虫子活下来的几率微乎其微）。
我主要负责出力、出大部分种子、出工具、出安全的育苗场地，以及负责两条狗的“肥料”收集。陈大爷出技术、出部分肥料、出规划，以及关键时刻的经验。
分工明确，责任到人。
聊到最后，陈大爷合上本子，看着我：“林丫头，这事儿不容易，可能白忙活，可能一场倒春寒就全完了。你得有心理准备。”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窗外依旧冰封的世界，又回头看了看育苗房间里那一点点倔强的绿色。
“大爷，咱们还有别的选择吗？”我笑了笑，“白忙活也得忙，总不能真等着弹尽粮绝那天，抱着米袋子哭吧？”
陈大爷也笑了，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是这么个理儿。那就这么定了！从明天起，咱们这‘末世农业生产合作社’，就算正式开工了！”
他把“合作社”三个字说得铿锵有力，带着一股老派人的认真劲儿。
我被他感染，心里那点因为未知而产生的忐忑，变成了沉甸甸的责任和一股想要大干一场的冲动。
送走陈大爷，我回到客厅，平安凑过来蹭我的腿。
我蹲下身，捧着它的狗头，认真地说：“听见没？平安同志，你以后拉的屎，关系到咱们明年能不能吃上烤红薯和煮玉米，任务艰巨，使命光荣！能不能完成任务？”
平安被我捧着脸，黑眼睛里满是茫然，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我的鼻子。
“好！态度很积极！”我满意地揉了揉它的脑袋，“走，先去把你今天的‘任务’完成了！”
我拿着袋子和铲子，跟着平安走到它平时固定的“厕所区域”。看着它认真地蹲下，我站在旁边，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末世快两年了，从最开始只想着自己囤货躺平，到现在为了几泡狗屎和几棵小苗，跟邻居老爷子组成生产队，规划着在这冰天雪地里刨食吃。
这画风，怎么看怎么清奇。
但心里，却比任何时候都踏实。
躺平？
不，老子现在是有组织、有计划、有任务的人了！
为了烤红薯和煮玉米，干他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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