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泥泞，日复一日地向着西方滚动。云羽己经习惯了与孤独为伴，与沉默的车厢对话，与窗外永恒的雨幕和破败景象对峙。
她穿过丘陵，绕过错综复杂的废弃车辆迷宫，谨慎地选择着每一步路线，像一枚在残局中艰难移动的棋子。
这一天，根据地图和隐约的地势判断，她知道自己正在接近另一个规模不小的城市边缘。与前一个彻底沦为水泽墓穴的城市不同，这个城市似乎因为地形原因，尚未被完全吞噬，但也绝不好过。
随着距离拉近，眼前的景象证实了她的猜测。远眺过去，城市外围的大片区域己然泡在浑浊的黄水里，低矮的建筑只剩屋顶，较高的楼房像一排排残缺的牙齿在水面上。
水势看起来比之前经过的地区要汹涌一些，水面漂浮着密密麻麻的杂物，甚至能看到一些小型船只像无助的落叶般在水上漂荡，时而聚集，时而散开，显然还有相当数量的幸存者被困其中。
云羽没有丝毫靠近的打算。这种人口密集的洪水围城，是混乱和危险浓度最高的地方。
资源匮乏，秩序崩坏，人性最阴暗的一面会在这里暴露无遗。她远远地就调整方向，选择了一条看似能绕过城市最危险区域的外围公路。这条路地势稍高，但路况奇差，布满了洪水冲刷带来的淤泥和碎石。
她小心翼翼地驾驶着，尽量远离那片绝望的水域。即使隔得很远，也能隐约听到随风飘来的、模糊的哭喊、叫骂甚至零星类似枪声的脆响。
这些声音让她握方向盘的手更紧了一些，眼神也更加冰冷。前世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她曾是被困在其中的一员，深知那水面上漂浮的不仅是杂物，更是无边的绝望和随时可能发生的暴力。
天色，就在这种压抑的氛围中，不可逆转地暗了下来。雨势渐小，变成了冰冷的雨丝，但夜幕的降临带来了更深的寒意和不确定性。云羽不打算夜间在这种靠近危险区域的地方行车，她需要尽快找一个相对安全的过夜点。
就在她寻找合适停车地点时，眼角的余光被远处城市方向的一点异样吸引了过去。
那是在一片几乎完全被黑暗笼罩的水域中央，几栋依稀可辨的高层建筑的顶部。其中一栋楼的楼顶，有一点极其微弱的、闪烁的光亮。
不是火灾那种跳动的、扩散的光，而是有规律的、人为的光信号。一下，两下，停顿，再重复。像是用手电筒遮盖了大部分光线，只留下一个小孔，对着夜空艰难地明灭；或者，是用什么反光物在反射远处极其微弱的光源。
求救信号。毫无疑问。
那光芒如此微弱，在无边的黑暗和雨幕中，仿佛随时会被掐灭的萤火。但它执着地闪烁着，重复着那套可能是 SOS的简易代码，传递着信号发出者尚未完全泯灭的希望和濒临崩溃的哀求。
云羽的车速不自觉地放缓了一些。她的目光穿过挡风玻璃上蜿蜒的雨痕，落在那点遥远的光亮上。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重生末世：开局打造末日堡垒车 心脏的跳动，在那一瞬间，似乎没有任何加速或减缓，依旧维持着它疲惫而稳定的节奏。
她的脑海中没有升起任何“去救人”的念头。相反，前世一幕幕惨烈的画面如同冰冷的胶片快速闪过：
那个雨夜，她将自己最后半块饼干分给了隔壁饿得哭泣的孩子，第二天，那孩子的父亲却带着几个人试图抢走她仅剩的瓶装水……
那个被困的阳台，她向楼下划过的皮筏子呼救，换来的却是对方警惕而冷漠的一瞥，以及加速离开的水痕……
那个好不容易等来的空投物资点，为了争夺一包压缩干粮，平时看似温和的邻居们像野兽一样厮打在一起，鲜血染红了泥水……
每一次软弱的同情，每一次天真的求助，换来的不是拯救，而是更深的背叛、掠夺或是彻底的忽视。
末世用最残酷的方式教会她一个真理：活下去的第一准则，就是斩断无用的共情。自身的生存资源是如此有限，任何外部的拖累都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点微光，在她眼中，不是希望的象征，而是危险的诱饵。谁知道那楼顶有多少人？他们是否饥饿到易子而食？是否疾病缠身？自己这辆明显储备丰富的房车一旦靠近，会引来的是感激还是贪婪的围攻？在黑夜和洪水的掩护下，任何事都可能发生。
她的房车不是诺亚方舟，载不动那么多的苦难和绝望。它只是她一个人的、脆弱的求生舱。
“看够了吗？”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那是她无数次自我对话中锤炼出的、绝对理性的那一面。“再看下去，也不会改变任何事。除了浪费时间和燃油，还可能把麻烦引过来。”
她猛地收回目光，仿佛那点光亮是什么灼人的东西。脚下轻轻给油，房车再次加速，毫不犹豫地驶离了这片区域。她甚至刻意调整方向，让车灯不再有可能照射到那片水域，彻底切断与那微弱信号之间哪怕一丝一毫的视觉联系。
车轮碾过路上的碎石，发出单调的声响。车厢内，一片死寂。她没有再自言自语，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内心如同车外被雨水冲刷的岩石，冰冷、坚硬、寸草不生。
她只是履行了生存的本能，做出了最符合自身利益的、在末世背景下堪称“正确”的选择。
没有愧疚，没有挣扎，甚至没有多余的感慨。那点求救的灯火，就像途中看到的任何一具浮尸或废弃车辆一样，只是这片死亡景观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注脚，迅速被抛在身后，消失在浓稠的黑暗里。
她找到了一处远离主干道、背靠岩壁的弯道停下过夜。熄火后，车内车外陷入绝对的黑暗和寂静。她坐在驾驶座上，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和偶尔划过车顶的雨丝。
远处城市的方向，一片漆黑。那点微光，或许己经熄灭，或许还在徒劳地闪烁，但都与她无关了。
她拿出冰冷的干粮，就着瓶装水，默默地吃着。生存，就是不断做出类似的、冷酷的抉择。她早己习惯了。胃里填充着食物，心里填充着冰冷的决绝。明天，太阳依旧不会升起，雨大概也不会停，而她，还要继续向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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