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儿捧着空药瓶刚回到汀兰院,就见叶挽情正坐在窗边碾药,青瓷药钵里的甘草被碾得细碎,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甜香。她快步上前屈膝行礼:“小姐,药给二小姐送去了,李氏身边的嬷嬷接过了,只是看那样子,怕是不放心。”
叶挽情手上动作未停,指尖捻起一点药粉凑到鼻尖轻嗅,唇角勾起一抹冷弧:“她们若放心,才怪。”重生一世,她太清楚李氏母女的性子,多疑又狠毒,怎会轻易信她递过去的东西。前世她初回府时懵懂,被凌青青设计误食了掺了寒凉药的点心,落下宫寒的病根,这一世,这点“回礼”不过是开胃小菜。
“那嬷嬷回去后还在李氏面前说您坏话,说您仗着嫡女身份耀武扬威。”枫儿想起当时偷听到的话,气得脸颊发红,“二小姐还说要找个下人试药,这分明是把您的好意当驴肝肺!”
“试就试。”叶挽情放下药杵,将碾好的甘草粉倒进瓷瓶,“那药本就没毒,不过是些调理气色的寻常药材,加了点让人暂时精神的薄荷脑罢了。她们愿意折腾,便让她们折腾去。”她要的从不是李氏母女的信任,而是让府里人都看清,谁才是真正藏着坏心思的那个。
话音刚落,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丫鬟的惊呼和男人的闷哼。叶挽情眸光一凛,起身往外走:“去看看怎么回事。”
刚到院门口,就见几个仆妇正围着一个穿粗布衣裳的小厮拳打脚踢,那小厮蜷缩在地上,嘴角淌着血,怀里却死死护着一个布包。李氏身边的刘嬷嬷叉着腰站在一旁呵斥:“不长眼的东西!二小姐让你试药是抬举你,不过是喝碗药就装死,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叶挽情脚步一顿,认出那小厮是负责后院杂役的阿春,前几日帮她搬药箱时还不小心摔了一跤,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她冷声开口:“住手!”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慑人的气势。仆妇们动作一僵,纷纷停下手脚。刘嬷嬷转过身,见是叶挽情,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强装镇定行礼:“大小姐怎么来了?这小厮偷懒耍滑,老婆子正教训他呢。”
“教训?”叶挽情走到阿春身边蹲下,见他胸口起伏微弱,伸手搭在他腕脉上,指尖传来的脉象虚浮无力,还带着一丝诡异的滞涩,“我看是要出人命了。二小姐让他试的什么药?”
刘嬷嬷眼神闪烁:“就是……就是大小姐您送的那瓶药啊。谁知道这小厮没用,喝了一口就倒地上装死,浪费了好东西。”
叶挽情冷笑一声,掀开阿春的眼皮,见他瞳孔微微涣散,又解开他的衣襟,赫然看见胸口有一片淡淡的青紫色瘀痕。她转头看向刘嬷嬷,语气骤冷:“我那药不过是寻常补品,便是喝一整瓶也只会提神,怎会让人昏迷?更何况他胸口这伤,是试药试出来的?”
围观的丫鬟仆妇们窃窃私语,显然都看出了不对劲。刘嬷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硬着头皮道:“定是这小厮本身身子弱,又故意碰瓷……”
“是吗?”叶挽情忽然提高声音,“枫儿,去把太医院的张院判请来,就说叶国公府有人被药毒倒,顺带请府衙的仵作也来,若是这孩子真有个三长两短,也好查清楚是谁下的毒手。”
刘嬷嬷吓得腿一软,连忙上前阻拦:“大小姐息怒!不过是个下人,何必劳动张院判和仵作,传出去还丢了国公府的脸面……”
“脸面?”叶挽情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拿人命当儿戏的时候,怎么不想着脸面?我送的药有没有毒,一查便知。但这孩子身上的伤和昏迷,若是查出来与我那药无关,刘嬷嬷,你说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凌青青扶着李氏匆匆走来,远远就听见叶挽情的话,李氏立刻尖声喊道:“姐姐这是做什么?不过是个下人,犯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
叶挽情转头看向她们,目光落在凌青青微微发白的脸上:“二妹妹,这小厮是喝了你让试的药才昏迷的,若是查出来药有问题,你担得起责任吗?若是药没问题,那便是有人故意伤人栽赃,这罪名,你母亲担得起吗?”
凌青青眼神躲闪,拉了拉李氏的衣袖。李氏强撑着气道:“什么栽赃?定是这小厮自己不争气!青青也是好心,怕药有问题才让他试,怎的到你嘴里就成了害人?”
“好心?”叶挽情弯腰拿起地上的药碗,碗底还剩一点残液,她用银簪沾了一点,银簪毫无变化,“我的药没毒。至于这孩子为何昏迷,不如让他自己说。”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一粒黑色药丸塞进阿春嘴里,又用指尖掐住他的人中。不过片刻,阿春闷哼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阿春,是谁打了你?又是谁逼你喝了别的东西?”叶挽情轻声问道,语气带着安抚。
阿春看清眼前的人,泪水瞬间涌了出来,挣扎着想要起身:“大小姐……是刘嬷嬷,她逼我喝了药碗里的东西,我说难受,她就让人打我……那药不是您给的那瓶,是她偷偷换的……”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刘嬷嬷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奴没有!是这小厮撒谎!是他诬陷老奴!”
“诬陷?”叶挽情看向阿春怀里的布包,“你怀里是什么?”
阿春连忙打开布包,里面是一个小小的纸包,包着一些白色粉末:“这是我从刘嬷嬷换下来的药瓶里偷偷倒出来的,刚才她们打我,我一首护着……”
枫儿立刻上前拿起纸包,递给叶挽情。叶挽情闻了闻,眼神一沉:“这是生草乌磨的粉,少量便会让人昏迷,多了可致命。刘嬷嬷,你好大的胆子。”
生草乌有毒,是府里明令禁止私藏的药材。刘嬷嬷浑身发抖,眼神看向李氏,却见李氏慌忙别开脸,显然是要弃车保帅。
“不是老奴的!是……是大小姐您陷害老奴!”刘嬷嬷还在狡辩。
叶挽情懒得跟她废话,对身后的护卫道:“把刘嬷嬷绑起来,搜她的住处。再去禀报父亲和老夫人,就说汀兰院出了投毒案,牵扯到二夫人院子。”
护卫应声上前,刘嬷嬷尖叫着反抗,却被死死按住。李氏见状,双腿一软差点摔倒,凌青青扶着她,眼神里满是怨毒却不敢发作。
不多时,叶国公和老夫人闻讯赶来。老夫人一进门就看见被绑着的刘嬷嬷,皱着眉头道:“这是怎么回事?闹得人尽皆知!”
叶挽情将事情经过一一说明,又把生草乌粉末和银簪验毒的证据呈上:“孙女儿送药本是好意,没想到二婶娘不仅不领情,还纵容下人换毒粉害人,若不是阿春命大,今日怕是就要出人命了。”
叶国公看着那包白色粉末,脸色铁青,看向李氏:“李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刘嬷嬷是你身边的人,你敢说你不知情?”
李氏哭着跪倒在地:“老爷明察!臣妾真的不知情啊!定是刘嬷嬷自己糊涂,想陷害大小姐,臣妾是被蒙在鼓里的!”她一边哭一边磕头,生怕叶国公迁怒于她。
凌青青也跟着跪下:“祖父,父亲,女儿也是一片好心让下人试药,从没想过要害谁,求祖父明察。”
老夫人看着地上哭哭啼啼的母女,又看了看一脸平静的叶挽情,心里虽偏心凌青青,却也知道这次李氏母女理亏。生草乌有毒,若是传出去,定会影响国公府的名声。
“挽情,这事是刘嬷嬷胆大妄为,与你二婶娘和青青无关。”老夫人开口缓和气氛,“把刘嬷嬷杖责五十,发卖到庄子上,再给阿春些银子补偿,这事就这么了了吧。”
叶挽情早料到老夫人会护着凌青青,她并不意外,只是淡淡道:“祖母说的是。只是孙女儿有一事不明,刘嬷嬷一个下人,哪来的胆子私藏生草乌?又哪来的胆子陷害嫡女?若是不查清楚,保不齐日后还有人敢在府里动手脚。”
她的话戳中了叶国公的顾虑,府里藏着有毒的药材,还是在李氏院子里发现的,确实让人不安。叶国公沉声道:“查!给我仔细查!刘嬷嬷的住处要搜,二夫人院子里的药材库也要查!若有隐瞒,一并重罚!”
护卫领命而去。李氏脸色更加惨白,瘫坐在地上。凌青青咬着唇,眼神怨毒地看向叶挽情,却在对上她冰冷的目光时,慌忙低下头。
叶挽情看着这一幕,心中冷笑。这一世,她不会再让她们轻易脱身。刘嬷嬷只是开始,接下来,该算的账,她会一笔一笔慢慢算。她转身扶起阿春,温声道:“你先下去找大夫看看,医药费和补偿,枫儿会给你送去。”
阿春感激涕零,连连磕头道谢。
不多时,护卫回来禀报,在刘嬷嬷的住处搜出了剩余的生草乌,还在她枕头下发现了一张银票,落款是凌家——那是李氏的娘家。
证据确凿,李氏再也无法抵赖,哭得撕心裂肺,却只换来叶国公冰冷的一句:“禁足!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踏出院子半步!”
老夫人看着李氏被带走,又看了看垂头丧气的凌青青,终究是没再说什么。这场风波,最终以李氏禁足、刘嬷嬷被发卖告终。
汀兰院里,枫儿兴奋地给叶挽情倒茶:“小姐,您真是太厉害了!这下李氏母女可算栽了个大跟头!”
叶挽情端着茶杯,指尖着杯沿,眼神深邃:“这只是开始。凌青青心思歹毒,李氏又不甘寂寞,她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放下茶杯,走到药柜前,取出一个新的药瓶,里面装着淡黄色的药膏:“把这个送去给阿春,治外伤很有效。另外,去查一下凌家最近的动向,还有……伯恩侯府世子陆恒,他是不是快回上京了?”
前世,陆恒就是在这个时候回到上京,然后被老夫人选中,成了她的未婚夫。这一世,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枫儿接过药瓶,应声而去。叶挽情站在窗边,望着院外的海棠树,眸光锐利如刀。
李氏、凌青青、老夫人……还有那些曾经害过她和母亲的人,这一世,她会用医术为刃,以智谋为甲,护好自己想护的人,让所有仇人,都付出应有的代价。而眼下,她首先要做的,就是阻止那场毁了她一生的婚约。
(http://www.220book.com/book/XEPE/)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