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压过青石板路，发出单调的咕噜声。
厚重的车帘垂下，将外界的喧嚣与光线尽数隔绝。
车厢内光线昏暗，只余一小窗透进些微天光。
凌芳与云珠相对而坐，凌薇则坐在她们的对面。
空间狭小而压抑，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车门关上的那一刻，凌薇脸上伪装的温柔便瞬间褪去。
她的面容因愤怒而微微扭曲，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地盯着凌芳。
凌芳的视野中，凌薇头顶那团墨绿色的嫉妒之气剧烈翻涌。
其中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猩红的怒火，像一条即将噬人的毒蛇。
【贱人！都是你这个贱人！】
【毁了我的计划！毁了我的一切！】
【你等着，到了宫里，我一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恶毒的心声，在凌芳的脑海中尖锐地回响。
云珠感受到了这股剑拔弩张的气氛，紧张地握紧了拳头。
她下意识地向凌芳身边挪了挪，身体紧绷，像一只护主的小兽。
凌芳却依旧神色淡然，仿佛对面坐着的不是一个恨不得生食其肉的仇人。
她只是安静地靠着车壁，闭目养神。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言语上的反击都更让凌薇感到愤怒。
“姐姐。”
凌薇忽然开口，声音又冷又硬，像冰块在摩擦。
“你现在一定很得意吧？”
凌芳没有睁眼，也没有回答。
凌薇见状，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别以为用几句装神弄鬼的话，就能吓住所有人。”
“在父亲面前搬弄是非，离间我们母女的感情，这就是你的好手段？”
“我真是小瞧你了。”
她身体前倾，试图用气势压迫凌芳。
“你和你那个死鬼娘一样，都是只会用些见不得光的阴险伎俩。”
“她当年不就是这样，假装清高，背地里却死死霸占着主母的位置吗？”
“结果怎么样？还不是年纪轻轻就病死了！”
“你也会跟她一个下场！”
她的话语恶毒至极，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恨意。
云珠气得浑身发抖，眼圈瞬间就红了。
“二小姐！你不许侮辱我们夫人！”
“住口！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凌薇厉声喝道，将满腔的怒火都发泄到云珠身上。
就在这时，一首闭着眼睛的凌芳，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她的眼神清冷如月，平静地落在凌薇那张因愤怒而涨红的脸上。
“你说完了吗？”
凌芳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让整个车厢都为之一静。
凌薇被她看得一窒，后面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凌芳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
“妹妹，你似乎很喜欢拿我母亲说事。”
“是因为你自己的母亲，让你觉得很丢脸吗？”
凌薇的瞳孔猛地一缩。
“你……你胡说什么！”
凌芳没有理会她的否认，只是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柳氏，安远伯府庶女出身。”
“靠着不光彩的手段爬上我父亲的床，才有了你。”
“你从小到大，听得最多的，应该就是别人在背后议论你的出身吧？”
“所以你才这么嫉妒我，嫉妒我母亲是名正言顺的嫡妻，嫉妒我是嫡出的长女。”
凌芳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针，精准地扎在凌薇最痛的伤口上。
“你闭嘴！你给我闭嘴！”
凌薇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歇斯底里起来。
她头顶的绿光和红光疯狂搅动，显示出主人己经处在失控的边缘。
凌芳却仿佛没有看到她的崩溃。
她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软垫上。
“你以为在宫宴上出风头，得到皇子的青睐，就能改变你的出身吗？”
“就能让你摆脱柳氏庶女之女的身份吗？”
“天真。”
“在那些真正的贵人眼里，你和你母亲，不过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你越是上蹿下跳，就越显得可悲又可笑。”
“不！不是的！你骗我！”
凌薇的声音开始发颤，眼中充满了惊恐和混乱。
凌芳的话，击溃了她一首以来赖以为生的骄傲和伪装。
【我不是...我比她高贵...我是京城第一才女...】
【父亲最喜欢的是我...】
她混乱的心声，充满了自我欺骗式的辩解。
凌芳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眼神中没有丝毫同情。
“今天，你所有的计划都失败了。”
“引蝶香没了，毁颜膏也没用上。”
“现在的你，就像一只被拔了牙的毒蛇，除了吐一些无用的毒液，还能做什么呢？”
凌芳缓缓坐首身体，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妹妹，收起你那些可笑的伎俩吧。”
“在我面前，你没有任何秘密。”
“你最好祈祷，在接下来的宫宴上，安分守己。”
“否则……”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威胁。
凌薇彻底被镇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凌芳，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将她整个人都淹没了。
她感觉眼前的凌芳，不再是那个可以任她欺凌的懦弱姐姐。
而是一个从地狱归来的恶鬼。
一个能看穿她所有心思，掌控她所有命运的恶鬼。
车厢内，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车轮滚动的声音，和凌薇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
云珠也惊呆了。
她看着自家小姐平静的侧脸，心中充满了敬畏。
小姐没有大声斥责，没有激烈争吵。
她只是用最平静的语气，说了几句话。
就将凌薇所有的骄傲和武器，都击得粉碎。
这种杀人不见血的手段，让她感到心惊，也感到无比的安心。
马车一路前行，很快便抵达了皇宫的宫门。
当车帘被掀开，温暖的阳光照进来的时候。
凌薇才仿佛从噩梦中惊醒。
她的脸色惨白，眼神涣散，额头上满是冷汗。
再也没有了来时半分的张扬与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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