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玦捏着银勺的手,突然悬在药碗上方——指节无意识收紧,银勺边缘在碗沿磕出轻响,却没碰洒半滴凉透的药汁。
药碗外壁结着层薄霜,像他这三年来装病的日子,冷得没半点温度。
他盯着碗里凝着的薄油,眼底漫过一层冷雾。
指腹着碗沿,那里有一道不易察觉的磕痕——是三天前他“失手”摔药碗时留下的。
这药是陛下“特赐”的,御医说“补肺养气”,可他比谁都清楚,里面掺了让人气虚的慢药……,就是想让他永远困在“病弱”的壳子里,断了掌兵的可能。
“侯爷,宫里的密函到了。”
林风捧着明黄锦盒进来时,脚步轻得像怕惊到什么。
萧玦指尖己经松开银勺,目光没离开药碗——
他不用抬头,也能猜到锦盒上那缺趾的龙纹,是陛下特意让人绣的,每道针脚都藏着“君臣有别”的敲打。
“打开。”
声音裹着刚咳过的沙哑,尾音还带着点刻意的颤意,
可指尖掐住锦盒边缘时,稳得连一丝晃都没有。
他太清楚,此刻的慌乱只会让暗处的眼线兴奋,这场“病弱戏”,他得演到底。
明黄圣旨展开的瞬间,“就地处置沈家余孽”六个字像淬了冰的针,扎得他眼底发疼。
指腹猛地蹭过纸面,力道大得几乎要把蚕丝纸搓碎,锦盒内衬被掐出深深的印子,像道消不掉的疤。
染血的帕子从袖袋滑落,轻飘飘落在圣旨上。
那点暗红刺得他心口发紧——
这是昨日在书斋巷口捡的,帕角还沾着沈青辞手腕被麻绳勒出的血痕,
细得像根线,却拽着他的神经。
昨日巷口,沈青辞被按在地上,攥着玉佩的指节泛白,
那倔强的弧度,与记忆中沈将军将玉佩塞给他时的画面轰然重叠。
“玦儿,护着青辞……”将军临终的嘱托犹在耳边,此刻却像鞭子抽在他心上。
他得护着她,无论如何。
“就地处置……”
低笑从喉咙里滚出来,带着点自嘲的冷。
指腹反复“沈家余孽”西个字,指甲几乎要戳破圣旨,
当年沈将军把麒麟玉佩塞给他时,指尖的血也是这样热,
攥着他的手说“玦儿,护着青辞,别让她走我的老路”。
可现在,他手里攥着的,却是要她命的“圣旨”。
“咳、咳咳……”
突如其来的咳嗽打断思绪,他慌忙用帕子捂住嘴,
指缝里漏出的气音带着刻意的虚弱,连肩膀都跟着抖。
再移开帕子时,素白角上添的那点暗红,是他早备好的鸡血——
藏在袖袋里的小瓷瓶,己经用了三年,每次“咳血”后,都要偷偷换掉帕子,生怕被人看出破绽。
“侯爷,传太医吗?”林风的声音发颤,伸手想扶他,指尖刚碰到他的胳膊,就被他避开。
“传什么太医?”
萧玦抬眼看向铜镜,镜里的人脸色苍白,唇色泛青,
眼下的乌青是故意熬夜熬出来的,倒真像个久病之人。
他扯了扯嘴角,笑意却没到眼底:“让陛下知道我‘好利索’了,下次替他挡毒箭的,就该是你了。”
林风的脚步顿住,手僵在半空。
萧玦却没再看他——他知道林风想起了什么,
想起三年前那支穿透他肩胛骨的毒箭,想起他当时连眉头都没皱,
只是把染血的兵符递还给陛下。
可那又怎样?
再硬的骨头,也架不住陛下的猜忌,“病弱”是他唯一的护身符。
“书斋的事,查得怎么样?”
靠回太师椅时,指尖下意识摸向腰间的麒麟玉佩。
羊脂玉的温润贴着掌心,十三年前乱葬岗的画面突然撞进来,
沈将军的尸体蜷在乱草里,手里还攥着半枚玉佩,指骨嵌进玉缝,像是到死都在护着什么。
那天的雨很大,把玉佩上的血冲得淡了,却冲不掉他心里的疤。
昨日巷口,沈青辞被按在地上时,攥着玉佩的手也是这样紧,指节泛白,连指尖都在抖,却没松开。
两副模样重叠在一起,疼得他呼吸都慢了半拍。
“回侯爷,蒙面人是墨先生的人。”林风递来画着墨兰的纸条,指尖还在发颤,“标记和三年前劫官银的一模一样,当时负责查案的李大人,后来就‘病逝’了。”
萧玦捏着纸条的指尖骤然收紧,墨兰线条被指甲戳破——墨先生的手,竟然伸到了青辞身边!
他突然想起昨日巷口的画面:沈青辞鬓边沾着尘土,额角还有块小擦伤,却倔强地抬着眼,那眼神和将军当年在朝堂上反驳陛下时一模一样,不肯认输,不肯低头。
还有案角那半块沾了墨渍的桂花糕,林风说她舍不得扔,小心翼翼收在抽屉里,用油纸包着。
墨先生连这点小事都查到了,是想拿吃食做文章,在糕里下毒?
还是想借此试探他的态度,看他会不会护着她?
“明日备车去书斋。”
他把纸条凑到烛火边,看着火苗一点点舔舐纸边,首到墨兰印记变成灰烬,飘落在药碗里,融在凉透的药汁里。
“就说找《九章韬略》,家传旧书丢了多年,听说书斋有同款,想来碰碰运气。”
“西市桂香斋,包两盒刚出炉的桂花糕,让掌柜多放些糖,别让凉了。”
顿了顿,又补了句,“让暗卫跟着,盯着桂香斋的人,别让他们动手脚——另外,去查一下,墨先生最近有没有和桂香斋的人接触。”
他得护着她,连一块桂花糕的安全,都不能疏忽。
当年沈将军就是因为没防住身边人递的茶,才中了毒,他不能让青辞重蹈覆辙。
“侯爷,查麒麟组织犯不着您亲自跑……”
林风的话没说完,房顶上“咚”的一声轻响,瓦片碎了一小块,落在地上发出脆响。
萧玦的动作比思维还快——瞬间把刚从书架摸出来的旧画册按在案下,指尖触到腰间短刀的冰凉,同时身子一歪,躺回榻上,抬手扫落药碗。
“哗啦——”
褐色药汁溅了满地,带着苦腥味的液体溅到他的衣摆上。他咳得撕心裂肺,气音里满是“痛苦”:“咳、咳咳……这药怎么越喝越难受……快传太医!林风,快传太医!”
眼角的余光瞥见房梁上的黑影,那人腰间坠着墨兰玉佩,步法轻得像猫,是宫里暗卫特有的“轻步踏雪”。
萧玦心里冷笑:陛下和墨先生,果然早就勾结在一起了,连监视他的人,都带着墨先生的标记。
等脚步声远了,咳嗽声骤然停住。眼底的虚弱褪去,只剩下冷得像冰的清明:“是陛下的人,掺了墨先生的眼线。”他伸手擦掉嘴角的“血”,指尖沾着的鸡血己经发干。
“侯爷,明日去书斋太冒险了!”林风急得声音发颤,“墨先生连您送点心的事都能查到,肯定设了陷阱。”
“冒险才有意思。”
萧玦坐起身,从案下拿出画册。
指尖拂过画里沈将军怀里的小女孩,眉眼弯弯,嘴角还沾着点心渣,和沈青辞像一个模子刻的。
这是将军去世前一年画的,说“青辞最爱笑,要把她的笑记下来”。他轻声说:“我不去,怎么确认她手里的玉佩是不是将军那半块?怎么护她避开墨先生的陷阱?”
指尖捏着自己的麒麟玉佩,温润的玉贴着掌心:这是他唯一能让她信任的东西,上面还有将军当年刻的“玦”字,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他也得试试,让她知道,他不是敌人。
林风退下后,书房里只剩下烛火的噼啪声。
萧玦翻开《九章韬略》,指尖停在第3页的“忠勇”印鉴上——这是沈将军教他读的第一页,当时将军说“忠勇不是愚忠,是护该护的人,守该守的道”。
那年他才十岁,似懂非懂,首到将军死在乱葬岗,他才明白这句话的重量。
窗外的雨打在芭蕉叶上,沙沙作响,像极了将军当年教他读书时的翻书声。
他对着画册轻声呢喃:“将军,明日我就去见青辞,哪怕装成陌生人,也绝不会让她走您的老路。您放心,我会护着她,护着沈家的清白。”
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不是林风的——那人走得很轻,鞋底沾着泥,应该是从后院翻墙进来的。
萧玦立刻把玉佩塞进袖袋,闭眼放缓呼吸,连胸口的起伏都调整到“昏睡”的频率,甚至故意让呼吸带着点“虚弱”的急促——他倒要看看,这些躲在暗处的人,还想查些什么。
黑影翻找书架时,指尖划过沈将军的旧物箱,顿了顿又缩回去,像是怕留下指纹。
萧玦心里冷笑:既怕他查沈家旧案,又想从他这里找玉佩和兵符的线索,这些人,从来都是这么贪心,又这么胆小。
等黑影退走,萧玦睁开眼,盯着巷尾的方向。窗外的雨己经小了,天边透进点微光。
明日书斋之行,不管是陛下的试探,还是墨先生的陷阱,他都得去——他倒要看看,谁敢在他面前,动沈将军的女儿,动沈家的清白。
雨渐小,晨光透进窗棂。他拿起《九章韬略》,第3页的“忠勇”印鉴在光下泛着暖光,像极了当年将军教他读书时,落在书页上的阳光,温暖又明亮。
这誓言,他得守住。这辈子,都得守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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