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沉闷而富有节奏的撞击声，从仓库一楼的缺口处传来。
日军的第二波进攻，比第一波要谨慎和狡猾得多。他们没有再进行大规模的步兵冲锋，而是在坦克的掩护下，用一根粗大的圆木，如同攻城槌一般，猛烈地撞击着那些被临时堵上的缺口。
每一次撞击，都让整栋大楼为之震颤。那些用家具和沙袋堆成的临时路障，在圆木的反复撞击下，开始松动、垮塌。
“报告！一楼快顶不住了！”
“鬼子的坦克上来了！我们的机枪对它没用！”
一楼阵地上的士兵们，通过墙壁上的射击孔，对着跟在坦克后面的日军步兵猛烈开火，但根本无法阻止那头钢铁怪兽的逼近。
九五式轻型坦克的37毫米主炮，开始对准仓库的窗口，进行精准的“点名”。
“轰！”
一发炮弹准确地射入二楼的一个窗口，在房间内爆炸。小小的房间瞬间被火光和冲击波填满，守在里面的三名士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被撕成了碎片。
“坦克！必须先干掉他们的坦克！”赵连长在二楼的指挥阵地里，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他知道，如果不解决掉这个铁王八，它就能抵在墙角，为步兵提供源源不断的火力掩护，到时候，别说守住，他们连露头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燃烧瓶！我们之前做的燃烧瓶呢！”赵连长嘶吼道。
“在这里！”孙大海带着几个士兵，抬过来一个木箱，里面装着十几个用酒瓶和布条赶制出来的简易莫洛托夫鸡尾酒。
“谁敢跟我下去！把这玩意儿扔到那铁王八的身上去！”赵连长抓起两个燃烧瓶，就要带人冲下去。
“连长！不行！”顾长风一把拉住了他，“从一楼扔，距离太近，太危险了！还没等扔出去，就得被鬼子的机枪打成筛子！”
他看了一眼坦克的方位，迅速地说道：“从三楼！只有从三楼的窗口扔下去，才能准确地砸中坦克顶部的发动机舱盖！那里是它最薄弱的地方！”
“好！就这么办！”赵连长当机立断，“敢死队！挑几个投弹投得最准的！跟我上三楼！”
顾长风也立刻回到了三楼阵地。
“王大山！用你的机枪，给我压制住坦克后面的鬼子步兵！其他人，掩护敢死队！”顾长风下达了命令。
“是！”
很快，赵连连长就带着五名精挑细选出来的老兵，冲上了三楼。他们每人手里都拿着两个燃烧瓶，瓶口的布条己经被点燃，冒着黑烟。
“弟兄们！”赵连长看着眼前这五个面容坚毅的汉子，“这次下去，可能就回不来了！怕不怕？”
“连长，跟着你，死也值了！”一个老兵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好！准备！”
他们选定了几个正对着下方街道的窗口。
“就是现在！扔！”
随着顾长风一声令下，赵连长和那五名老兵，冒着窗外横飞的子弹，几乎是同时将手中的燃烧瓶，朝着下方那辆正在耀武扬威的坦克，奋力扔了出去。
“嗖！嗖！嗖！”
六个火团，在空中划出六道凄美的弧线。
“啪！啪！”
两个燃烧瓶被日军的机枪凌空打爆，在半空中炸成一团火球。
一个砸在了坦克的正面装甲上，只是留下了一片烧灼的痕迹，很快就熄灭了。
但剩下的三个，精准地越过了坦克的炮塔，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坦克尾部的发动机舱盖上！
“哐当！”
玻璃瓶碎裂，里面装满了火油和酒精的混合液体，瞬间泼洒开来，被点燃的布条引燃。
“呼——！”
一团橘红色的火焰，猛地从坦克尾部蹿了起来。火焰顺着发动机的散热口，钻进了坦克内部。
“着了！烧起来了！”
仓库里的守军们，看到这一幕，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
那辆不可一世的坦克，像是被激怒的野兽，开始疯狂地转动炮塔，用车载机枪胡乱地扫射着。但很快，它的动作就变得迟缓起来。
坦克的舱盖被从内部推开，两名浑身着火的日军坦克兵，尖叫着从里面爬了出来，他们在地上翻滚着，试图扑灭身上的火焰，但很快就被楼上密集的子弹打倒。
几秒钟后，一声沉闷的爆炸声从坦克内部传来。
“轰——！”
坦克的炮塔被巨大的气浪掀飞了出去，整辆坦克，变成了一个燃烧的巨大铁棺材。
“干得漂亮！”孙大海兴奋地一拳砸在墙上。
但守军们的欢呼声，很快就被更加猛烈的枪声所淹没。
失去了坦克的掩护，日军步兵的进攻，变得更加疯狂和不计代价。
“轰隆！”
一楼的缺口，终于被撞开了。日军步兵嚎叫着，如同决堤的洪水，再次涌入了仓库。
“顶住！把他们打回去！”赵连长扔掉手里的空瓶子，再次抄起大刀，带着敢死队冲了下去。
“三排！跟我来！”顾长风也带着三排残存的老兵，加入了楼下的肉搏战。
这一次的战斗，比上一次更加惨烈。日军显然是吸取了教训，冲进来的，都是拼刺高手。
双方的士兵，在狭窄的走廊里，在堆满杂物的房间里，展开了殊死搏斗。
老张，这个沉默寡言的陕西汉子，用他那把老旧的汉阳造，连续捅翻了两名日军。但第三名日军，却用枪托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胸口上。
老张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摇晃着，但他没有倒下。他扔掉步枪，像一头老迈但愤怒的雄狮，扑了上去，用牙齿，死死地咬住了对方的喉咙。
日军士兵惨叫着，用手中的刺刀，疯狂地捅刺着老张的后背。一刀，两刀，三刀……
首到老张的身体，彻底冰冷下去，他那口牙，也依旧没有松开。
“老张——！”顾长风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
他像一头发疯的野兽，手中的匕首，化作了死神的镰刀，疯狂地收割着周围的生命。
第二波进攻，在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后，再次被打退了。
日军在仓库里，留下了上百具尸体。而守军这边，也几乎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敢死队，只剩下了不到二十人。
三排，算上顾长风，还能拿枪的，只有十个了。
夜幕降临，那辆被烧毁的坦克，还在静静地燃烧着，像一座狰狞的墓碑，火光映照着仓库里一张张疲惫、悲伤，但依旧没有屈服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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