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再次降临，将满目疮痍的闸北战场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白天的喧嚣和杀戮仿佛都随着太阳的落下而沉寂，只剩下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冷枪，和伤员们在睡梦中痛苦的呓语。
顾长风被赵连长带到了那间半塌的指挥部。
屋子里点着一盏昏暗的煤油灯，跳动的火苗将赵连长那张布满伤疤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地图依旧铺在桌上，但上面多了一些新的标记。
“坐。”赵连长指了指旁边一个用弹药箱搭成的凳子。
顾长风坐下，没有说话，等待着赵连长的下文。
“今天白天，你那一枪，我看见了。”赵连长开门见山，声音低沉而有力，“一枪就干掉了鬼子的指挥官。这份枪法，可不是一个后勤兵能有的。”
“长官，我……”
赵连长摆了摆手，打断了他：“我不管你以前是干什么的，也不管你有什么秘密。我只知道，你能杀鬼子，而且是个好手。这就够了。”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到地图上，指着其中一个用红笔圈起来的位置：“这里，是鬼子设在咱们阵地前方大概一公里外的一个临时补给点。根据我们这两天的观察，每天晚上，鬼子都会把第二天的弹药、药品和食物运到这里。天一亮，再分发到前面的进攻部队手里。”
顾长风凑上前，仔细看着地图。那个位置是一片被炸毁的商业区废墟，地形复杂，易于隐蔽，但也同样易于防守。
“长官的意思是？”顾长风抬起头。
“端了它！”赵连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咱们的弹药不多了，伤员也缺医少药。更重要的是，白天鬼子的进攻越来越猛，再让他们这么打下去，我们撑不了几天。必须想办法挫一挫他们的锐气，打乱他们的进攻节奏。”
顾长风的心跳微微加速。夜间渗透、敌后破坏，这正是他作为特种兵最擅长的。
“这个计划太大胆了。”顾长风冷静地分析道，“鬼子的补给点，戒备肯定很森严。我们对那里的兵力部署、火力配置一无所知，贸然进攻，无异于以卵击石。”
“所以我才找你来。”赵连长盯着他，“我需要一个懂行的人来制定计划，并且带队执行。整个连里，除了你，我想不到第二个人。”
这既是信任，也是一场豪赌。赌赢了，能为整个连队争取到宝贵的喘息之机；赌输了，赔上的就是一支敢死队的性命。
顾长风沉默了片刻，问道：“我们有多少人？”
“连我在内，我只能给你凑出五个人。人再多，动静太大，容易被发现。”赵连长说道。
“武器呢？”
“除了自己手里的家伙，我再给你两颗从鬼子那里缴获的手榴弹。炸药……我们没有。”赵连长面露难色。
没有炸药，怎么摧毁补给点？靠几个人几条枪去硬冲，根本不可能。
顾长风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他开始在脑海中飞速地思考，搜寻着一切可以利用的条件。肥皂、火油、布条、糖……这些东西能不能制作成简易的燃烧弹或者炸药？
“长官，我需要一些东西。”顾长风开口道，“硫磺、硝石、木炭，能找到吗？还有，大量的棉布、烈酒或者火油。”
赵连长愣住了：“你要这些东西干什么？硫磺硝石……那是做鞭炮用的吧？”
“长官，你信我一次。没有炸药，我就自己造。”顾长风的语气异常坚定。黑火药的配方，他还是知道的。虽然威力比不上现代炸药，但用来引爆弹药和物资，足够了。
赵连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从他身上，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烽火归途：抗日风云录》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他看到了一种前所未见的自信和专业。他咬了咬牙，说道：“好！我马上去给你找！就算把整个阵地翻个底朝天，我也给你凑齐！”
半个小时后，赵连长让人送来了一些零零散散的东西。硫磺和硝石是从一些被炸毁的药店废墟里翻出来的，数量不多。木炭倒是好找。火油也找到了一小桶。
顾长风立即开始了他的工作。他让其他人回避，独自一人在指挥部里，小心翼翼地按照记忆中的比例，开始研磨和混合黑火药。
指挥部外，赵连长亲自挑选了另外三名队员。
一班长老公事，经验丰富，枪法沉稳。
王大勇，力气大，关键时刻能当肉盾用。
还有一个叫猴子的老兵，身材瘦小，但动作极其灵活，擅长攀爬和侦察。
“连长，真的要让那个姓顾的带队？他才来几天，底细我们都还不清楚。”孙大海有些担忧地对赵连长说。
“我信我的眼睛。”赵连长说道，“这个人，是把好钢，就看我们敢不敢用了。大海，今晚的行动，事关我们全连的生死。你留在阵地上，万一我们回不来，三排……不，整个连，就交给你了。”
孙大海的眼圈红了，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连长，你放心！我孙大海要是丢了阵地，就提头来见！”
一个小时后，顾长风从指挥部里走了出来。他手里多了几个用布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小包裹，还有几个用酒瓶和布条做成的简易燃烧瓶。
“好了。”他言简意赅。
赵连长将选好的队员召集到一起。
“弟兄们，今晚的任务，是去摸鬼子的屁股！捣毁他们的补给点！”赵连长做着简短的战前动员，“这次行动，九死一生！有怕死的，现在可以站出来！”
没有人动，所有人的眼神都透着一股决绝。
“好！都是我八十八师的好汉！”赵连长很满意，“从现在开始，这次行动由顾长风兄弟全权指挥，他的话，就是我的命令！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众人齐声回答。
顾长风将所有人带到地图前，他用一根木炭在地上画出了一个简易的草图。
“根据地图和连长的描述，我制定了初步的渗透路线。”顾长风指着草图，开始讲解他的计划，“我们不走大路，从这里，沿着废墟的阴影前进。猴子负责在前面探路，清除可能存在的暗哨。老张，你负责断后和火力支援。大勇，你和我还有连长居中，负责携带爆炸物，作为主攻。我们的目标不是杀伤敌人，是摧毁物资。一旦得手，立刻从预定路线撤退，绝不恋战。”
他的讲解清晰、条理，战术安排得当，每个人都分配到了明确的任务。老张和猴子这些老兵听得连连点头，他们从未听过如此详尽周密的作战计划。
“出发前，检查装备。把所有会发出声音的东西都拿掉。水壶灌满水，但是不要灌得太满，防止晃动出声。在鞋底绑上布条，减小脚步声。”顾长风又补充了几个特种作战的细节。
所有人都按照他的要求，开始做最后的准备。他们在脸上、手上涂满泥灰，作为伪装。
出发前，赵连长拿出一个酒壶，给每个人都倒了一小口。
“弟兄们，干了这碗酒！活着回来，老子给你们请功！要是回不来了，到了下面，也别忘了报上咱们八十八师的名号！”
五个人，将碗中的烈酒一饮而尽，然后重重地将碗摔在地上。
“出发！”
顾长风一声令下，五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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