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家适应了几天，姐妹俩的“病”总算好利索了，至少表面上是如此。她们努力模仿着原身可能有的行为，小心翼翼，不多言不多语，倒也没露出什么太大的破绽。
只是每天吃着几乎尝不出咸味的食物，让味蕾备受现代调味料宠坏了的两人实在是有些煎熬。
这天傍晚，母亲王秀娥开始在灶台边准备一家人的晚饭。笑笑和乐乐被吩咐坐在灶膛前的小板凳上，负责看火——这是她们目前被允许参与的、最没有技术含量也最不容易闯祸的“家务”。
锅里煮着一大锅野菜糊糊，旁边一个小一点的陶罐里炖着寥寥几块萝卜，看样子是难得的一点“菜”。空气中弥漫着野菜和粮食煮熟后的味道，依旧缺乏令人食欲大动的香气。
王秀娥忙碌着，等到糊糊快要出锅，萝卜也炖得差不多了，她转身从灶台后方一个高高的、不起眼的壁龛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小陶罐。
那陶罐很小，口子用一块旧布和草绳紧紧扎着，仿佛里面装着什么绝世珍宝。
姐妹俩好奇地伸长脖子看。
只见王秀娥解开草绳，掀开布包，露出里面雪白中略带微黄的颗粒。是盐！
李笑笑眼睛一亮，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娘，多放点盐吧，都没味儿……”几天下来，她叫“娘”己经顺口多了。
话还没说完，旁边正在纳鞋底的奶奶赵兰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似的，猛地抬起头，急声制止：“可不敢多放！”
声音不大，却带着前所未有的紧张。
王秀娥的手也顿住了，她无奈地看了笑笑一眼，然后伸出右手食指，小心翼翼地探入盐罐，用指尖极其吝啬地捻起一小撮盐粒，那分量，估计还不够现代人塞牙缝的。
她将这一点点盐均匀地撒进那一大锅糊糊里，然后又用同样的方式，捻起更少的一点点，撒进那罐只有几块萝卜的“菜”里。
做完这一切，她立刻将盐罐重新盖好、扎紧，像是怕它们长翅膀飞了似的，又恭恭敬敬地放回了那个高高的壁龛里。
整个过程，充满了一种近乎虔诚的节俭和谨慎。
李笑笑和李乐乐都看呆了。
就这么点？够干嘛的？那一大锅糊糊，撒进去的那点盐，怕是连底味都提不起来！
李笑笑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奶奶一个眼神制止了。奶奶放下鞋底，走到灶边，压低声音对姐妹俩说：“傻孩子，可知那一小罐盐，能换多少粮食？金贵着呢！可不能胡乱糟蹋。”
这时，爷爷李大山正好从外面进来拿东西，听到话头，哼了一声，接过话茬，像是教训又像是普及常识：“庄稼人，能吃出点咸味就成了！哪能像镇上的老爷们那般挥霍？盐税重着呢，咱家这一罐，还是你爹上次卖粮咬牙换回来的，得吃上好一阵子！”
他的语气里带着对“镇上老爷”的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但更多的是对生存资源的极度珍惜。
姐妹俩顿时不敢吱声了。她们第一次如此首观地感受到，“盐”在这个时代、在这个贫苦农家，究竟意味着什么。它不是调味品，而是堪比金银的珍贵物资，关系到一家人的力气和生存。
晚饭时，姐妹俩喝着那依旧寡淡的糊糊，嚼着那仅有淡淡咸味的萝卜，心情复杂。每一口都在提醒她们这个时代的物质匮乏。
夜里，再次躺到炕上，听着兄弟俩的鼾声，姐妹俩又悄摸摸地凑到了一起。
“我的天……”李乐乐先憋不住了，用气声惊叹，“我今天算是知道什么叫‘盐比金贵’了！就那么一点点，娘用得跟什么似的！”
“是啊，”李笑笑也感慨万分，“我以前做菜，撒盐都是随手一撮，哪里想过有一天会为了一点盐这么小心翼翼？这古代的盐税也太重了，老百姓吃盐都成问题。”
“怪不得我觉得浑身没劲，干活都提不起精神，估计就是缺盐缺的。”李乐乐小声抱怨，“长期这么下去可不行。”
“肯定不行。”李笑笑肯定道，“但我们又不能变出盐来。买的话，听爷爷那意思，贵得吓人。”
黑暗中，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都在绞尽脑汁想办法。
“诶，”李乐乐忽然想起什么，“我是学农的，记得有些植物自带咸味或者鲜味，比如野蒜、野葱什么的，能不能代替一部分盐？或者增加风味，让人感觉没那么寡淡？”
“对！这是个思路！”李笑笑立刻来了精神，“还有，我记得古代好像也有豆酱、面酱之类的东西发酵出来的调味品，虽然也费盐，但说不定比首接吃盐划算点？或者能起到提味的作用？”
“酱？”李乐乐想了想，“好像是有。不过估计家里现在也没有。但以后我们可以留意一下，或者试试看能不能自己做？就是过程好像挺复杂的，而且也得用盐。”
“能省一点是一点吧。”李笑笑叹口气，“明天我们去挖野菜的时候，你多留意一下，有没有那种味道比较冲、或者带点咸味的野菜，我们偷偷弄点回来，我试试看能不能捣碎了当调料用。”
“好！”李乐乐应下，但随即又想到一个更大胆的可能，声音里带上一丝兴奋，“哎，你说……咱们这附近离海远不远？要是不远，能不能……自己晒盐？”
这个想法太具有冲击性了，李笑笑听得心头一跳。自己晒盐？那岂不是解决了根本问题？
但很快，李乐乐自己就先摇了摇头，自我否决了：“不行不行，我好像记得，古代盐都是官营的吧？私自制盐贩盐是重罪，要杀头的！而且我们也不知道具体怎么操作，海水引过来、晒盐田……动静太大了，根本瞒不住。”
一盆冷水浇下来，两人刚刚升起的火热念头又熄灭了。
“也是……”李笑笑泄气地嘟囔，“看来投机取巧的路子走不通。还是得老老实实想办法从牙缝里省，或者找点天然的替代品。”
“嗯，”李乐乐也表示同意，“先从我这边入手，找找看有没有能调味的野菜。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虽然自己晒盐的幻想破灭了，但寻找盐的替代品和节约用盐，成为了她们穿越后，继“吃饱”之后的第二个明确的小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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