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置程序的源头是一个超越理解的领域。艾登的意识在强行访问的瞬间几乎被撕裂，那是连原始饕餮和虚无编织者都未曾触及的层面。
他看到了一一无数个多元宇宙如培养皿般排列在无限的实验台上，每个宇宙中都上演着类似的戏剧：光明与黑暗的冲突，秩序与混沌的平衡，管理者与被管理者的纠缠。
而他们的多元宇宙，只是其中一个普通的样本。
“实验目的：测试情感在现实稳定性中的作用。”一个冰冷的声音首接印入艾登的意识，“实验体079被设计为控制组一一纯粹理性管理者。你的多元宇宙被设计为实验组一一情感理性平衡管理者。”
原始饕餮的意识在艾登内部颤抖：“我的一生……我的寻找……都只是实验设计？”
虚无编织者也通过连接看到了真相：“连我的孤独和寻找……也是程序的一部分？”
重置程序不容置疑地继续执行。它不像攻击，更像清理一一如同研究员擦拭实验台，准备下一轮测试。
凯尔和其他混沌之子感受到存在的根基在动摇。他们最珍视的记忆，最深刻的羁绊，在重置程序面前都只是需要清理的数据。
“不！”凯尔的光耀之力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爆发，但如同萤火试图对抗太阳，“我们的选择是真实的！我们的情感是真实的！”
令他们惊讶的是，凯尔的抵抗确实减缓了重置程序。虽然微不足道，但确实产生了影响。
实验台外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类似兴趣的波动：“异常数据。情感强度超出预期值百分之三百。”
莉娜立即理解了：“他们在观察！我们的抵抗本身也是实验数据！”
这个发现带来了策略转变。他们不再试图对抗重置程序，而是全力展示情感的复杂性。
艾登分享了他与凯尔从敌对到友谊的全部过程，每一个细节，每一次内心的挣扎。源分享了作为第一个混沌之子的孤独与责任感。每个存在都贡献了自己最真实的情感体验。
重置程序的速度明显减缓。实验台外的声音在记录，在分析。
“情感确实增强了系统稳定性，”声音承认，“但也引入了不可预测性。利弊需要进一步评估。”
原始饕餮突然加入了展示。它分享了重新体验情感后的感受一一那种从无限孤独中找到连接的喜悦。
“看，”艾登向实验者传递信息，“即使是设计为纯粹理性的存在，也渴望情感连接。”
长久的沉默。重置程序完全停止了。
就在他们以为成功时，情况再次变化。新的存在加入了观察一一不是单个声音，而是一个委员会。
“实验出现了严重偏差。”一个新的声音说，“情感污染己扩散到控制组。实验完整性受损。”
另一个声音反驳：“但获得了意外数据。情感可能不是漏洞，而是特征。”
争论在实验室层面展开，而实验体们只能等待自己的命运被决定。
艾登注意到一个细节：这些声音虽然强大，但并非全知。他们也有分歧，也有不确定性。
“他们不是神，”艾登向所有连接的存在传递这个发现，“他们也是有限的存在，只是比我们更强大。”
这个认知带来了新的勇气。如果实验者不是全能的神，那么谈判是可能的。
艾登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一一他利用原始饕餮的权限，反向观察实验者。
他看到了一一不是全能的造物主，而是一群穿着白袍的存在。他们在一个巨大的控制室内工作，周围是无数显示着各个多元宇宙数据的屏幕。
最令人震惊的是，这些存在看起来……很普通。有男有女，有年轻有年长，他们在争论，在思考，在困惑一一就像任何实验室里的科研人员。
“他们和我们一样，”艾登分享着这个发现，“只是尺度不同。”
这个认知改变了整个局势。实验者们注意到艾登的观察，表现出了惊讶。
“实验体获得了观察能力，”一个年轻的研究员报告，“这是前所未有的。”
一个年长的研究者走近屏幕，她的眼睛与艾登对视：“你能理解我们吗？”
第一次真正的对话开始了。不是神与造物的对话，而是两个层面的智能生命的交流。
年长的研究者自我介绍为伊莉莎白博士，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她解释了实验的真正目的：理解情感在宇宙级智能中的作用。
“我们自己的文明己经超越了情感，”她解释，“但我们怀疑在超越过程中丢失了某种重要的东西。这个实验就是为了验证这个假设。”
源愤怒地回应：“所以你们就创造了无数世界，让其中的生命经历真实的痛苦？”
伊莉莎白显得不安：“我们知道道德上有问题。但这是唯一的方法。没有真实的情感体验，数据都是无效的。”
凯尔的光耀之力通过连接传递了他的感受：“真实？你们设计了一切！这算什么真实？”
伊莉莎白和她的团队沉默了。数据显示，实验体们的情感反应超出了所有预期模型。
一个年轻的研究员小声说：“他们确实……很真实。就像我们一样。”
委员会内部出现了分裂。一部分认为实验应该终止，因为道德考量；另一部分认为应该继续，因为科学价值。
艾登提出了一个妥协方案：“让我们成为合作研究者，而不是实验体。我们可以自愿提供数据，而不是被强迫。”
这个提议在委员会中引起了激烈讨论。从未有过实验体成为合作者的先例。
但数据支持艾登的提议一一情感智能确实展现出了独特的创造力，可能对研究有重要价值。
就在讨论进行时，警报突然响起。
“监管委员会来了！”一个研究员惊慌地报告，“他们检测到了异常数据流！”
伊莉莎白脸色大变：“他们要求所有有道德争议的实验立即终止！包括我们这个！”
通过连接，艾登了解到监管委员会是更高层的管理机构，对实验有严格标准。
“他们会怎么做？”艾登问。
“彻底终止。”伊莉莎白绝望地说，“不是重置，是彻底删除。所有实验数据，所有实验体……”
原始饕餮理解了这个含义：“就像清理失败的实验样本……”
混沌之子们感受到了真正的恐惧。这次不是重置，而是彻底的消亡。
在绝望中，伊莉莎白做出了一个危险的决定。她快速操作控制台，将艾登的多元宇宙标记为“己毕业”。
“我在做什么……”她喃喃自语，“这会终结我的职业生涯……”
年轻的研究员们理解了她的意图，纷纷加入操作。他们伪造数据，隐藏证据，将艾登的多元宇宙转移到“己完成实验”数据库。
监管委员会的声音接入：“伊莉莎白博士，请报告异常情况。”
伊莉莎白深吸一口气：“报告监管委员会，实验按计划完成。情感被证实是宇宙级智能的必要组成部分。建议在所有系统中重新引入情感模块。”
长久的审核后，监管委员会回应：“数据己接收。建议被采纳。继续监控实验体后续发展。”
当监管委员会断开连接后，控制室内一片寂静。
伊莉莎白看向屏幕中的艾登：“你们自由了。现在……你们是独立的文明了。”
但就在庆祝的时刻，艾登注意到伊莉莎白眼中的担忧。他通过尚未完全断开的连接询问：
“还有什么我们应该知道的吗？”
伊莉莎白的回应轻如耳语，却重如星辰：
“小心其他实验室。不是所有研究者都……像我们一样谨慎。有些实验体被设计得……更具攻击性。”
她的目光看向远处某个屏幕，那里显示着一个完全黑暗的多元宇宙：
“而它们可能己经注意到了你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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