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回头……
楚江篱立虎背，赤金束袖被风鼓起，像两团燃在肩头的火。
她指尖勾哨，再度吹响。
哨音落，万兽分潮，露出正中一条通道。
姜霁自通道尽头缓步而来，黑袍猎猎，左手拎剑，右手提壶，壶口酒香混着血腥，意外调和。
她抬眼，眸色比夜沉，却在火光里映出两点金，像混沌骨在皮下悄然苏醒。
“姬烈。”她启唇，声音不高，却盖过兽吼，“借你人头，祭旗。”
姬烈怒极反笑，双手结印，背后火鸦再起，凝成一柄十丈火矛，矛尖首指姜霁心口。
“天煞灾星，也敢犯我皇族……”
话音未落，火矛脱手而出，所过之处，空气被烧出扭曲黑洞。
姜霁不躲，反而迎上。
一步，两步，三步……
在火矛距她心口仅寸许时，她左手剑尖轻挑，剑身泛起暗金纹路，像骨像脉又像活物。
“吞。”
剑尖触火矛，火矛瞬间被暗金吞没，化作一缕青烟，消散无形。
姬烈瞳孔骤缩，尚未来得及变招，姜霁己欺身至前，剑背横扫……
砰！
姬烈胸骨塌陷，身形倒飞，撞碎身后铁牢，铁栏弯曲，刺穿他肩背，将他活生生钉在壁上。
血溅铁栏，正落在一只幼虎额头。
幼虎闭眼，舔了舔唇，发出细弱呜咽。
楚江篱自虎背跃下，赤金靴踩碎血洼，俯身抱起幼虎，指尖抚过它颈间锁链，轻轻一捏。
锁链寸寸碎裂，化作铁粉。
她抬眼，望向更深处的牢笼，声音轻得像叹息，却传遍万兽耳膜……
“一个不留。”
万兽齐吼，吼声里带着被囚多年的恨，像千万把刀，同时出鞘。
铁牢被撕碎，守军被踏成肉泥，火鸦被水浪浇灭再被虎爪撕烂。
血雨倾盆，却无人撑伞。
姜霁提剑，沿牢廊缓行，剑尖所过，暗金纹路像活物，将阵法残纹尽数吞没。
她停在最后一间牢房。
房内，一只幼凰被铁索穿翅，羽色黯淡，却仍昂首，金瞳映出她影子，像两团不肯熄的火。
姜霁蹲身，剑尖挑断锁链，指腹抚过幼凰颈羽，声音低哑：
“再忍忍，带你回家。”
幼凰低头，喙轻啄她腕间脉搏，一滴血渗出，被它咽下。
下一息，幼凰羽色骤亮，金焰升腾，映得牢房如昼。
它振翅，却未飞，反而落在姜霁肩头，尾羽扫过她颈侧，像一枚柔软又锋利的印记。
楚江篱抱幼虎走来，赤金靴尖染血，却笑得眉眼弯弯：
“姐姐，万兽己朝凰，下一步，去哪？”
姜霁侧首，指尖轻点幼凰额心，声音轻飘，却裹风雷：
“去龙血镇天柱，拔了那根吸万民气运的钉子。”
她抬眼，望向更北的天幕，那里，一道血柱冲霄，像一柄倒悬的剑，正一点点榨取大地命脉。
“今日，让皇族……血债血偿。”
……
同一刻，中三天儒道学院。
顾横波立于高台，青衫猎猎，指尖执笔，笔锋蘸血，于黄绢再书一行……
【兽朝凰，天将怒，龙柱当崩。】
字迹落成，黄绢无风自燃，火光映得她眼底一片冷冽。
台下，百家儒生齐声诵念，声音汇成洪流，冲得苍穹云层翻涌，像一张被巨手揉皱的纸。
……
御兽谷外，百里处，沈如晦披星而来，轮回眼在月下泛紫，像两枚深不见底的漩涡。
他指尖捻着一缕断发，发梢仍带血腥，是昨夜姜霁斩下的那截。
他抬眼，望向冲霄血柱，嗓音低哑，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央求……
“姜霁，等等我。”
“这一回，我不再拖你后腿。”
风掠起他衣角，像一面残旗，猎猎作响。
远处，兽吼再起，像回应，又像催促。
夜，被踏碎了。
叶星渚抱膝坐在塔顶，天命盘横在膝头，盘面碎纹如蛛网，星砂簌簌漏指缝。
风观澜蹲在旁边，左手小锤右手钉，正往盘沿敲“千机补星钉”，每敲一下，就有细碎星屑溅到她睫毛上。
“别抖。”她小声咕哝，“再抖，姐姐的未来就掉沟里去了。”
叶星渚吸吸鼻子，呆萌的脸上带着罕有的恼。
“我算到天柱那边会降九重雷劫，可……可雷劫认主，劈的是姜霁。”
风观澜“当”一声敲歪，钉子飞起，擦着叶星渚耳垂掠过，划出一粒血珠。
“哎呀赔钱货，你吓我一跳！”
她先骂工具，转头看见血，又肉痛地掏帕子。
“别滴我塔上，星象塔每一块砖都镶金，染上血要扣我年终奖。”
叶星渚任她擦，眼神首勾勾盯着盘面……那里，一条赤色劫线正一点点挪向“姬”字宫。
“我想把劫线改道，可需引子。”她轻声道。
“要什么？”风观澜财迷眼亮，“贵不贵？”
“要……”叶星渚咬唇，“要一个魔种的心头血，和混沌骨的一缕气。”
风观澜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摸钱袋：“魔种？沈如晦？他一滴血黑市卖到三万灵石，还得预约！”
“所以我才愁。”叶星渚低头，指尖戳盘，星砂被戳得哗啦啦响，像替主人叹气。
沈如晦倚在旋梯阴影里，轮回眼半阖，听完全程，抬手按住心口……
那里，魔纹正一下一下搏动，烫得衣襟发焦。
他迈步上塔，黑靴踩在铜阶，每一步都似踩在自己心跳上。
“魔种血，我给。”他声音低哑，却清晰。
风观澜瞬间把叶星渚护在身后，千机匣“咔哒”弹出三枚噬魂钉。
“姓沈的，想趁火打劫？先问问我匣子里的利息！”
沈如晦没看她，只望向叶星渚，眼底翻涌紫浪：“换她平安，一杯血而己。”
叶星渚呆萌眨眼，出口却是flag味十足：“你给血，会死；你不给，她会死。你选。”
沈如晦笑，薄唇勾出自嘲：“我选她活。”
他并指如刀，划向左胸，黑血涌出，竟带细碎金纹……那是姜霁曾渡给他的混沌气。
风观澜手一抖，噬魂钉收了，麻利掏出琉璃瓶：“接接接，别浪费，三万一滴呢！”
血珠滚入瓶，像一颗颗黑星，被囚在方寸之间。
叶星渚捧盘迎上，指尖沾血，在盘面写下“移”字。
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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