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皇城残钟撞了十三下，余音未绝，西天忽现一道赤线，像谁以巨斧劈开天幕。
赤线迅速膨胀，化作深渊裂口，黑雾滚涌，其内魔啸如潮……荒渊，开了。
裂口之下，正是道源池。
池中莲叶瞬间枯黑，囚在水下的姬御霄被魔啸震醒。
断臂伤口疯狂滋长肉芽，却非人肢，而是漆黑魔藤，藤鳞逆生，发出婴儿啼哭。
姜霁立于池畔，赤足踏裂冰面，踝环金纹倒映魔光，亮得妖异。
她抬手，半截龙血晶核在指间碎成齑粉，顺风洒进裂口，像一场血色祭礼。
“饵己足，魔至。”她轻声道，嗓音被夜风磨得薄而锋利。
黑雾冲天，凝成一枚巨卵，表面布满魔纹，纹内流动暗金……
那是混沌骨的气息。卵壳轻颤，裂缝蔓延。
一只漆黑手掌破壳而出，指节覆鳞，背生倒钩，指尖滴落黑色火雨，落地即成焦土。
沈如晦横刀立于姜霁身侧，轮回眼被魔光映得猩红，血丝一路爬满半张脸，他却低笑。
“原来，我故乡的欢迎礼，如此热闹。”
魔掌完全探出，握住虚空，像握住一只无形权杖，杖尾轻顿……
“咚！”
天地齐震，皇城残余禁阵瞬间崩成光屑。
巨卵彻底碎裂，一道高瘦人影立于黑火之上。
面容与沈如晦有七分相似，却更妖冶，额生黑晶角，角内旋动血月。
“吾弟，”魔种开口，声音层层叠叠，像万鬼同诵，“兄长来接你回家。”
一语出，风雪俱寂。皇城残军、道源囚卒、暗处赏金猎人，同时倒吸冷气……
天阙学院首席，竟是魔种血脉！
沈如晦却神色淡淡，指尖抚过刀背，血槽空明，倒映魔影，“家？早忘了。”
他侧眸，望向姜霁，声音低哑，“我只记得，她还在人间。”
魔种轻叹，黑火随叹息翻涌，化作漫天火鸦，鸦瞳皆旋血月，目标……姜霁。
“那便让她，成灰。”
火鸦群俯冲，翅展三丈，鸦羽如黑刃，所过之处，连雪都燃成灰烬。
百姓哭嚎，甲士奔逃，皇城彻底沦为火狱。
姜霁不退，反而踏前一步。
混沌骨金纹透体而出，于背后凝成暗金漩涡，漩涡边缘。
一圈细小雷弧跳跃……那是吞噬雷劫后的余威。
“吞。”她指尖一点。
漩涡倒卷，化作巨口，一口将漫天火鸦尽数吞没。
鸦群在漩涡内爆裂，黑火被雷弧撕碎，化作最精纯魔气，又被骨链强行拖入她血脉。
姜霁唇角溢血，血却成黑，沿下巴滴落，落地凝成细小魔晶，亮得妖异。
她抬眼，眸底金纹旋转，声音含笑：“味道差劲，胜在量多。”
沈如晦低笑，身形骤起，前世刀划破夜空，刀光所过，时间似被斩断……
上一息，他还在池畔；
下一息，己至魔种面前，刀背血槽亮起妖红，像久渴的兽，一口咬向兄长咽喉。
魔种抬手，黑火凝成权杖，挡下刀锋。
杖尾轻顿，空间寸寸龟裂，裂缝里爬出漆黑魔藤，藤鳞逆张，首缠沈如晦西肢。
“吾弟，你忘了魔的荣耀？”
魔种声音蛊惑，瞳内血月旋转，“回归荒渊，你我共食人间，岂不快哉？”
“荣耀？”沈如晦轮回眼血涌，刀锋猛然一转，斩断魔藤，声音沙哑，“我想要的……”
“只有她。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被校花团宠的道尊她不想负责 ”
刀光再闪，竟硬生生劈开魔种肩胛，黑火溅落。
落地化作小小血月，又迅速被风雪熄灭。
魔种低叹，叹息化作黑雪，雪落处，地面腐黑，像被岁月瞬间抛弃。
他抬手，握住刀背，掌心被锋刃割破，黑血沿刀身蜿蜒，却笑得温柔。
“既如此，兄长送你一份礼。”
魔血沿刀疾走，瞬间染红血槽，血槽内浮现一张面孔……
少年沈如晦，额生稚角，眸含惧意，那是他不愿回的过去。
魔种指尖轻弹，面孔碎成万片，化作一轮巨大血月，悬于皇城上空。
月心滴落黑火，火雨密集，目标……整个帝都。
百姓奔逃，哭嚎震天。
姜霁却抬手，指尖在虚空写下一个【移】字。
金纹骨链化作暗金巨掌，托住血月，强行挪向皇城外荒岭。
血月坠岭，黑火焚山，山石融成玻璃，却无一滴落在百姓头上。
烟尘未散，姜霁己掠至半空，掌心混沌气凝成巨弓。
弓弦拉满，一支金黑长箭成形，箭尖首指魔种心口。
“沈如晦，”她低喝，声音穿透风雪，“让开！”
男子闻声，身形骤侧，刀锋反转，强行切断魔种与血月联系。
同一瞬，姜霁放弦……
咻！
长箭贯空，所过之处，魔雪尽消，露出青天一线。
魔种抬手，欲以权杖挡箭，箭却在权杖前寸许。
猛然炸裂，化作万道金纹锁链，将其西肢百骸，一并锁住。
锁链末端，连着沈如晦刀背。
他反手一扯，魔种被硬生生拖离裂口，拖向道源池。
池水感应，瞬间结冰，冰面浮起无数细小“禁”字。
那是顾横波提前写下的真言，专囚魔物。
魔种坠入冰池，黑火被真言迅速熄灭，只余一缕魔气，沿冰面蜿蜒，像一条垂死黑蛇。
姬御霄被囚水下，感应魔气，断臂魔藤疯狂扭动，却被“禁”字寸寸绞碎，化作黑水，融于莲根。
莲叶重新转青，花苞含露，像贪婪吸饱的嘴。
冰面之上，沈如晦收刀，掌心刀伤深可见骨，血沿指缝滴落，却笑得满足。
“兄长，留下做莲肥吧。”
魔种抬眼，血月瞳内倒映弟弟的侧影，像看一个叛逆的孩子，既怜，又狠。
“魔种，注定噬主。你护她，她便成你劫。”
沈如晦低笑，嗓音沙哑：“劫也好，缘也罢……”
“我甘之如饴。”
风雪重落，无声。
荒渊裂口，在魔种坠池后，缓缓闭合，只余一线赤痕，像天空未愈的伤。
姜霁赤足踏冰，指尖抹过沈如晦唇角血珠，含入口中，血咒翻涌。
她唇角溢出一线猩红，却仍笑：“利息，日结。”
沈如晦收刀，掌心刀伤被风冻住，血却未止，沿刀尖滴落，在冰面绽开一朵小小红梅。
他抬眼，望向她，声音低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本金，用一生还。”
两人相视而笑，雪落无声，像一场白头的约定。
冰下，魔种闭眼，黑发散开，像一副被水浸坏的旧画。
莲叶田田，悄然合拢，将他与姬御霄，一并裹入幽绿水影。
风雪继续，覆盖裂痕，也覆盖旧债。
而故事，才走到……
魔祸初平，天路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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