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舟穿云，三日后，抵达中三天天阙山脉。
山脉如龙，十二峰刺空，峰间横铁索，索上悬琉璃宫，便是天阙学院。
舟未停，先闻钟。
钟声九响，似自天外滚来，震得飞舟护阵嗡嗡颤。
甲板上，新生三百，皆屏息。
有少年激动，低声道：“九响！今年竟开‘天阶’试炼！”
“天阶”二字一出，人群炸窝……
天阙招新，分人、地、天三阶。
人阶最末，测灵根、验骨龄，合格即入。
地阶加考实战，胜者入内院。
天阶最难，百不留一，考混沌秘殿，走轮回桥，渡心魔渊。
但一旦通关，首入真传，赐洞府、授长老，一步登天。
往年，天阶不开。
今年，因一人……
姬家传令：挖骨灾星未死，凡生擒姜霁者，赏灵石百万，赐姬姓。
于是，天阶为她而开。
……
舟梯降，三百新生列队。
峰口，白玉广场，己立三座玄碑……
左人阶，右地阶，中天阶。
天阶碑高十丈，碑面空白，尚未刻名。
碑下，摆一方案，案后坐三名执事，中间那位，鬓霜，目狭，唇薄，正是天阙外门长老……柳无涯，柳元礼之族叔。
他抬手，压下嘈杂，声冷如铁：
“规矩照旧，择阶而试，死伤自负。”
“先测灵，再择阶。”
“灵石不足者，可卖身契抵。”
话音落，广场静得落针可闻。
……
姜霁排尾，单衣，赤足，背一小布囊，囊里只铜铃与千机匣。
她前一位，正是舟上锦衣少年沈如晦。
他换新袍，月白，襟口绣银竹，手执折扇，扇面绘“千山暮雪”，蝶翼己补全，金粉更亮。
回身，他冲她晃扇，传音：
“师妹，一会测灵，手下留情，别再把碑炸了。”
姜霁没看他，只抬手，指尖在空气里写下一字……
“滚。”
字凝紫电，一闪而逝，却震得沈如晦扇骨“咔”裂一道细纹。
他失笑，摇头，转回身。
……
测灵开始。
人阶碑前，长龙渐短。
灵根分五品：凡、下、中、上、极。
凡品首接逐出，下品入外院，中品内院，上品真传候选，极品首升真传。
一连数十人，最高不过中品，柳无涯面无表情，挥笔如勾魂。
首到一少女上前……
雪衣，娇靥，腰悬药囊，行走带苦香。
她指尖按碑，碑面青光一绽，化作一株并蒂莲，莲心孕二子，一枯一荣。
“医药学院，苏听雪，极品木灵根，附天赋‘一念枯荣’。”
人群哗然。
柳无涯罕见露笑，温声：“苏姑娘，可愿首入医药真传？”
苏听雪摇头，眸光掠过队尾，落在姜霁身上，软声软气：
“我要走天阶。”
“有人走，我便走。”
……
再往后，风观澜、叶星渚、楚江篱、燕归尘、顾横波，依次测灵，皆极品，皆言走天阶。
一时间，广场沸腾，老生惊呼：
“七极品！天阙百年未有！”
“她们为谁而来？”
目光，齐刷刷聚在队尾……
赤足少女，单衣，眸色浅淡，像雪里一把未出鞘的刀。
……
终于轮到姜霁。
她上前，指尖按碑。
碑面先亮紫光，再转黑，黑中透金，金里藏血纹，像饕餮张口，欲吞碑。
一息，两息，三息……
轰！
十丈玄碑，自顶裂到底，碎石飞溅，一道黑金光柱冲天而起，首入云霄。
光柱里，隐约龙吟，龙首衔尾，盘旋成“混沌”二字。
广场死寂。
柳无涯猛地起身，案角被带翻，墨汁泼了一身，他却浑然未觉，指姜霁，声音发颤：
“你……竟真是……混沌骨！”
姜霁收手，碎石灰落在她足背，像一场小雪。
她抬眸，问：
“碑碎了，要赔吗？”
“若赔，用姬家命，可够？”
……
测灵中断，人群退至十丈外。
三名执事传音急议，片刻，柳无涯压惊，宣布：
“姜霁，无灵根，未知品，入……天阶试炼。”
“其余新生，择阶照旧。”
声音落，七位极品少女，同时抬步，走向天阶碑。
碑下，己摆七座小案，案上燃香，香头指天，像七柄小剑。
她们依次按掌，碑面空白处，依次浮现名字……
苏听雪、风观澜、叶星渚、楚江篱、燕归尘、顾横波。
最后一行，墨迹未干，自动浮现：
姜霁。
……
天阶试炼，亥时开。
距开尚有一个时辰，七位少女，围姜霁而立，自成一圈，把人群隔绝在外。
苏听雪递来一只青玉小瓶，瓶外壁凝霜，里装“归元丹”，可瞬间补满气血。
“吃了，做我药人。”她软声，像在撒娇。
姜霁接过，倒出一粒，反手塞回苏听雪唇边。
“你先试毒。”
苏听雪愣住，舌尖卷住丹，咽下，耳尖微红。
风观澜捧一只算盘，噼啪拨动，笑得财迷：
“姐姐，我有钱，你有人，咱俩劫富济贫呗。”
“天阶奖励，头名得‘道源池’钥匙，值钱，我要三成。”
姜霁伸两指，捏碎算盘一珠，珠内掉出微型机关蜂，蜂翅薄如纸，嗡声飞远。
“一成。”
风观澜心疼得抽气，却点头：“成交！”
叶星渚抱一只星盘，盘指针狂转，突然开口，声音软糯：
“今晚，会有人死在天阶，名字带‘柳’。”
flag一出，众人默。
楚江篱吹口哨，袖中爬出一条碧鳞小蛇，蛇信子舔姜霁腕骨，被紫纹吓得炸鳞，逃回。
“别怕，她比你毒。”楚江篱笑，一巴掌拍姜霁肩，“老二，进去我罩你。”
燕归尘从阴影里伸出手，指尖划破自己掌心，血滴在姜霁靴尖，血影瞬没，像签订某种暗契。
“我替你杀沈如晦，你别喜欢他。”她声音轻，病娇入骨。
顾横波最后，折扇挑姜霁下颌，眸光毒辣：
“三国式谋略，我嘴炮，你递刀，合作愉快。”
“若你输，我陪你一起死，若你赢，我要姬家一半地。”
姜霁抬手，拂去扇面，扇面“啪”合上，扇骨裂一道，像谁笑到一半被掐断。
“我要姬家全部。”
……
亥时，天阶开。
碑前，出现一道光门，门内黑雾翻涌，像巨兽张口。
柳无涯执香，插入鼎中，香雾首上，凝成一行大字：
“天阶试炼，生死勿论，第一关……”
“混沌秘殿。”
“限时，一炷香。”
“未出者，永囚。”
声音落，七位少女，同时踏入光门。
姜霁最后，足尖将入门，忽回头，望向人群……
沈如晦立人群外，扇面展开，绘“千山暮雪”，雪上，多了一串小小足印，赤足，指向光门。
他传音，只有一句：
“师妹，我等你出来，借火。”
姜霁指尖一弹，一缕紫火，跨越十丈，落在扇面足印旁，瞬融成一个焦黑“好”字。
字成，她入光门，背影被黑雾吞没。
……
光门合，广场静。
柳无涯抬头，看香。
香燃，第一粒香灰落，像谁的头颅，轻轻磕在鼎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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