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回京城时，己是腊月初七的傍晚。
雪还在下，京城笼罩在一片素白之中，家家户户的屋檐下都挂起了红灯笼，透着年关将近的暖意。可阿九的心却沉得厉害——越靠近南城，越能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压抑，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分头行动。”阿九勒住马，对敖烈和清风说，“敖烈去通知沉月宫的族人，让他们从水路隐蔽靠近共生坊；清风去报官，就说有悍匪图谋不轨，让顺天府尹增派人手守住街口；我去共生坊看看情况。”
三人迅速分开，阿九翻身下马，将马拴在巷口的老槐树上，裹紧斗篷，快步走向共生坊。
坊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孩子们的笑闹声，还有林先生教大家唱童谣的声音，听起来一派祥和。阿九松了口气，刚想推门，却注意到门楣上挂着的红灯笼有些歪斜——那是他临走前特意叮嘱银珠挂正的，以银珠的性子，绝不会让灯笼歪着。
不对劲。
阿九放轻脚步，从侧墙翻了进去。后院的雪地上干干净净，没有孩子们堆雪人的痕迹，只有一串模糊的脚印，从厨房通向柴房，脚印很大，不像是坊里人的。
他握紧骨刃，悄声靠近柴房。里面传来压抑的啜泣声，是银珠的声音！
“……别碰我哥！他只是个厨子，什么都不知道！”
“哼，鳞族混血就是鳞族混血，留着都是祸害！等寨主来了，把你们一个个都扒了鳞片，炼成长生丹！”一个粗哑的声音恶狠狠地说。
阿九的怒火瞬间窜了上来，一脚踹开柴房门。
柴房里，银珠被两个黑衣人按在地上，她哥被捆在柱子上，嘴角淌着血，显然挨了打。还有三个黑衣人正翻箱倒柜，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放开她！”阿九低吼一声，骨刃划破空气，带起一阵寒风，瞬间解决了按住银珠的两个黑衣人。
银珠愣了一下，随即哭喊出来：“阿九哥！”
“你们是什么人？！”剩下的黑衣人反应过来，抄起腰间的砍刀就冲了上来。
阿九没给他们近身的机会，青金色的气刃在掌心凝聚，几下就将他们打倒在地。他解开银珠身上的绳子，又去解绑银珠的哥哥，沉声问：“怎么回事？他们什么时候进来的？”
“就在刚才！”银珠抹着眼泪，声音发颤，“我们在准备明天的腊八粥，突然就冲进来一群人，把我们关在这里，说要找……找什么‘共生之源’……”
共生之源？阿九心里咯噔一下——那是他为了稳固共生坊的气息，将一部分共生纹力量注入的一块玉佩，藏在林先生的书房里。
“林先生和林墨呢？”
“他们在前院教孩子们写字，不知道有没有事！”
阿九的心沉到了谷底，转身就往前院冲。刚跑到月亮门，就听到前院传来一声巨响，伴随着孩子们的尖叫。
前院的景象触目惊心——原本整齐的院子被炸出一个大坑，积雪混着碎石飞溅得到处都是。几个黑衣人举着火铳，正对着缩在角落里的孩子们狞笑。林先生挡在孩子们身前，后背中了一枪，鲜血染红了雪地。林墨扶着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根木棍，眼神里满是愤怒和恐惧。
“老东西，识相的就把共生之源交出来！”一个络腮胡大汉扛着大刀，显然是这群人的头目，“不然我这火铳可不长眼！”
“休想！”林先生咳出一口血，声音却很坚定，“那是守护孩子们的东西，绝不能给你们这些畜生！”
“找死！”络腮胡大汉怒吼一声，举起大刀就朝林先生砍去。
阿九目眦欲裂，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骨刃与大刀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金属声。
“你的对手是我！”阿九的声音冰冷，胸口的共生纹爆发出强烈的光芒，青金色的气流将络腮胡大汉震得连连后退。
“阿九哥！”林墨又惊又喜。
“保护好林先生和孩子们！”阿九喊道，同时对络腮胡大汉发起猛攻。骨刃舞得密不透风，每一击都带着共生纹的力量，逼得大汉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就在这时，坊门外传来一阵喊杀声，伴随着鳞族特有的骨笛声——是敖烈带着沉月宫的族人到了！紧接着，街口也传来了官兵的脚步声，顺天府尹果然派兵来了。
黑衣人见状，顿时慌了神。络腮胡大汉虚晃一招，转身就想跑：“撤！”
“想跑？晚了！”阿九冷哼一声，掌心凝聚起青金色的气刃，同时握住了怀里的逆鳞。
逆鳞感受到共生纹的召唤，散发出柔和的金光，与气刃融为一体，形成一道巨大的光盾，将整个共生坊笼罩起来。光盾上流转着鳞族符文和人类文字，坚不可摧。
“这是……共生之盾！”敖烈带着族人冲进来，看到光盾，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光盾外的黑衣人撞在上面，瞬间被弹飞出去，惨叫着摔在雪地里。想翻墙逃跑的，也被光盾上的气流掀了下来，被随后赶到的官兵一一擒获。
络腮胡大汉见势不妙，从怀里掏出一个黑黝黝的东西，正是火器里威力最大的炸药包：“我得不到，你们也别想好过！”
他点燃引线，朝着光盾扔了过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孩子们吓得闭上了眼睛。
阿九眼神一凛，将逆鳞的力量全部注入光盾。光盾的光芒变得前所未有的璀璨，青金色的气流如同活过来一般，在盾面上形成一个巨大的共生印。
“轰——！”
炸药包在光盾外爆炸，巨大的冲击力让光盾剧烈晃动，阿九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但光盾终究没破。硝烟散去，光盾依旧稳稳地笼罩着共生坊，像一个温暖的蛋壳，守护着里面的每一个人。
络腮胡大汉彻底绝望了，被敖烈一骨刃打晕在地。
战斗很快结束了。
阿九撤去光盾，浑身脱力地靠在门框上，胸口的共生纹隐隐作痛。林墨急忙跑过来扶住他，递上一块干净的手帕：“阿九哥，你没事吧？”
“没事。”阿九笑了笑，看向林先生，“林先生，您怎么样？”
林先生被官兵抬上担架，笑着摆摆手：“皮外伤，死不了。倒是你，刚才那光盾……可真厉害。”
阿九低头看了看掌心的逆鳞，它此刻己经恢复了温润的模样，像是从未爆发出那样强大的力量。他忽然明白，所谓的共生之源，从来不是那块玉佩，而是坊里的每一个人——是林先生的坚守，是林墨的勇敢，是孩子们的笑脸，是鳞族与人类彼此守护的心意。
这些心意汇聚在一起，才形成了最坚固的盾。
雪还在下，落在光盾消散的地方，很快掩盖了血迹和硝烟。孩子们渐渐放下恐惧，又开始在雪地里追逐打闹，银珠兄妹扶着受伤的邻居往屋里走，敖烈在和官兵清点俘虏，林先生被抬去医馆前，还在叮嘱林墨别忘了给孩子们熬腊八粥。
阿九站在院子中央，看着这一切，胸口的疼痛渐渐被一股暖流取代。
他知道，只要这份心意还在，共生之路就永远不会断绝。
明天的腊八粥，一定会很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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