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籽种下的第三天，嫩芽就窜高了半寸，豆瓣状的叶子展开来，像两只摊开的小手，在窗台上怯生生地迎着阳光。林墨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给它浇水，用指尖轻轻碰一碰叶片上的绒毛，像是在跟个小娃娃打招呼。
“你说它什么时候能爬藤？”林墨蹲在窗台下，手里捏着根细竹竿，“我要不要提前搭个架子？就搭成共生纹的形状，让藤蔓顺着纹路长。”
阿九靠在门框上，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带了点笑意：“等它长出须子再说吧。现在搭架子，小心被风刮倒，砸了你的宝贝芽。”
话刚说完，院门外传来一阵喧哗。是敖烈带着两个族人回来了，手里还押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正是那天跟踪他们的灰布衫货郎。男人的篮子被扔在地上，黑布散开，露出里面的东西：不是什么货物，而是几块刻着扭曲符号的木牌，还有一小瓶暗红色的液体，闻着有股腥气。
“这小子鬼鬼祟祟地在院墙外转悠了三天，刚才想往咱们的井里倒这瓶东西。”敖烈把木牌扔在阿九面前，“你看看，是不是焚书楼的玩意儿？”
阿九捡起木牌，上面的符号比血祭阵的纹路更复杂，边缘还刻着细小的“焚”字。他拔开那瓶液体的塞子，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像是混合了朱砂和某种动物的血。“是用来污染水源的邪水，”阿九的眼神冷了下来，“看来他们没打算硬碰硬，想阴着来。”
货郎被打得鼻青脸肿，却梗着脖子骂：“你们这些混血的杂种！就该喝这种水！纯血的荣光迟早会普照大地，到时候你们都得死！”
“嘴还挺硬。”敖烈抬脚就要踹过去，被阿九拦住了。
“他只是个跑腿的。”阿九蹲在货郎面前，目光落在他手腕上——那里有个淡红色的印记，像是被烙铁烫过的“焚”字，“你们的头目是谁？藏在什么地方？”
货郎把头扭向一边，死死咬着牙不说话。
这时，张婆婆拄着拐杖走了过来，手里还端着碗刚熬好的南瓜粥。她看了看货郎，又看了看地上的木牌，忽然叹了口气：“后生，我认得你。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蚀月引鳞途 你是西街老李家的二小子，对吧？你娘还在的时候，总带你去我那儿买针线。”
货郎的身体猛地一僵，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你娘走那年，你才十岁，抱着她的牌位在我门口哭了整整一夜。”张婆婆把粥碗放在货郎面前，“她临终前跟我说，让你好好做人，别学那些打打杀杀的勾当。你现在做的这些事，对得起她吗？”
货郎的喉结滚动了几下，眼泪突然涌了出来，砸在地上的木牌上。“我……我没办法……”他哽咽着说，“他们抓了我妹妹，说我不照做，就把她扔进血祭阵……”
阿九和敖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又是这种卑劣的手段。
“你妹妹在哪儿？”阿九的声音缓和了些，“我们可以救她。”
货郎抬起头，眼里带着点希冀，又有些不敢相信：“真的……真的能救她？”
“只要你说实话。”
货郎断断续续地说了起来。原来焚书楼的余党藏在镇子外的破庙里，领头的是个姓赵的道士，据说年轻时是焚书楼的祭酒，最擅长用邪术控制人。他们抓了不少镇上的孤儿和流浪者，逼着他们做事，不听话的就用来祭阵。
“他们还说，要在冬至那天……”货郎的声音发颤，“用咱们共生院的井水做引子，布一个更大的血祭阵，让整个镇子的人都染上怪病……”
阿九的心沉了下去。冬至离现在只有半个月，看来必须尽快动手了。
他让敖烈把货郎松绑，又让林墨端来些吃的。“你先在院里休息，”阿九说，“等我们救回你妹妹，你再带我们去破庙。”
货郎看着面前的南瓜粥，又看了看窗台上的南瓜芽，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磕了个响头：“谢谢……谢谢你们……”
夕阳西下时，窗台上的南瓜芽又长高了些，叶片在风中轻轻摇晃，像是在点头。阿九站在窗前，望着远处镇子的方向，心里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平静。但他不慌，就像这颗在灰烬里发芽的种子，只要根扎得深，再大的风雨也能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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