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这天,共生院的炊烟比往常升起得更早。林墨娘在厨房蒸了两笼南瓜馒头,金黄色的面团上点着红点,像一个个小太阳。银珠娘带着几个妇人在搓汤圆,芝麻馅的、豆沙馅的,还有特意给鳞族孩子做的海藻馅,滚在糯米粉里,圆滚滚的像珍珠。
阿九蹲在祠堂前的空地上,用树枝在雪地上画着圈。敖烈拿着把斧头站在旁边,手里还拎着块刚从后山砍来的桃木——今天要在祠堂前种棵桃树,代替去年被焚书楼烧毁的老槐树。
“坑挖大点,”阿九拍了拍雪地上的圆圈,“得让根能舒展开。”
“知道了,你都念叨八遍了。”敖烈笑着挥起斧头,冻土被劈开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惊得屋檐下的麻雀扑棱棱飞起,落在不远处的梅树枝上,抖落一片雪花。
林墨抱着捆红绸带跑过来,身后跟着一群孩子。绸带上绣着水纹和云纹,是货郎的妹妹连夜绣的,小姑娘的手指被针扎了好几个洞,却还是咧着嘴说:“阿九哥,这绸带能保佑桃树活下来吗?”
“能。”阿九接过绸带,摸了摸她的头,“你绣的纹这么好看,桃树肯定舍不得死。”
桃树栽下去时,太阳正好升到头顶,金色的光洒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阿九把红绸带系在树干上,清风先生端来一碗米酒,浇在树根下:“这叫‘浇根酒’,让树能记住咱们院的味道,来年好开花结果。”
孩子们围着桃树拍手,鳞族的小崽用尾尖在雪地上画着共生纹,人类的小丫头则捡起掉落的红绸线头,往树枝上系,说是要给桃树“戴花”。
张婆婆坐在竹椅上,手里纳着鞋底,阳光照在她的白发上,像镀了层金。“想当年啊,”她眯着眼睛笑,“我刚嫁过来的时候,这院里也有棵桃树,是老当家的和他鳞族的妻子一起种的,每年春天开得可热闹了……”
阿九想起手札里的记载,爷爷和奶奶确实在这里种过桃树,后来因为战乱,树被砍了当柴烧。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他们又在这里种了棵新的。
“阿九哥,快来吃汤圆!”林墨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少年手里端着个大碗,里面堆着满满的汤圆,冒着热气,“我特意给你留了芝麻馅的,还放了桂花糖!”
阿九走过去,接过碗的瞬间,指尖碰到林墨的手,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了手。林墨的耳尖红了,转身就往厨房跑,嘴里还喊着:“我再去拿双筷子!”
看着他的背影,阿九笑了笑,舀起一个汤圆放进嘴里。芝麻馅的香甜混着桂花的清冽,在舌尖散开,暖得从喉咙一首到心里。
午后,货郎带着妹妹来道谢,手里还提着一篮自己做的酱菜。小姑娘怯生生地递给阿九一个布包,里面是块绣好的帕子,上面绣着颗发芽的南瓜籽,旁边还有行歪歪扭扭的小字:“谢谢你们。”
“以后常来玩。”阿九把帕子收好,“等开春了,让你哥哥教你种南瓜。”
小姑娘点点头,眼睛亮得像两颗星星。
夕阳西下时,阿九站在新栽的桃树下,看着院子里的景象:敖烈在教孩子们打拳,拳头挥得虎虎生风;清风先生坐在石凳上,给货郎讲着《两族杂记》;林墨蹲在窗台下,小心翼翼地给南瓜芽换了个大花盆,嘴里还哼着新编的歌谣。
雪地上的脚印纵横交错,有人类的布鞋印,有鳞族的鱼尾痕,还有妖族孩子的小蹄印,像一幅最生动的共生图。阿九忽然觉得,所谓的共生,从来都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就是这些琐碎的日子——一起种树,一起吃汤圆,一起看着窗台上的新芽慢慢长大。
他伸手摸了摸桃树上的红绸带,绸带在风里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在回应着祠堂里玉佩的轻鸣。远处的山坳里,破庙的方向己经升起了袅袅炊烟,是货郎带着妹妹在那里安家了,据说他们要在那里种一片桃树,等来年开花时,邀请共生院的人去赏花。
冬至的最后一缕阳光落在桃树上,树干的影子在雪地上拉得很长,像一圈新的年轮,圈住了满院的烟火气,也圈住了那些在岁月里慢慢沉淀的暖意。阿九知道,只要这棵桃树能活下去,只要窗台上的南瓜芽能爬藤,共生院的故事就会一首写下去,一年又一年,在时光里长出新的枝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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