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姜凉雾睡得并不安稳。
也许是下午洗头时着了凉，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
她做了一个混乱的梦。
梦里，她似乎能看见模糊的光影，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始终站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她努力想靠近，却怎么也触碰不到。
她挣扎着醒来，喉咙干得发疼。
窗外月色很好，清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
她摸索着下床，想去客厅倒杯水。
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她凭着记忆，小心翼翼地走向房门。
打开门，走廊一片寂静黑暗。
她扶着墙壁，慢慢往前走。
就在她快要走到楼梯口时，旁边书房的门，却毫无预兆地从里面被打开了。
暖黄的光线倾泻而出，勾勒出陆砚深高大的身影。
他似乎也刚忙完工作，脸上带着一丝疲惫，身上穿着深色的家居服，领口微敞。
两人在昏暗的走廊里，猝不及防地“面对面”。
姜凉雾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脚下似乎绊到了什么，身体一晃。
陆砚深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怎么还没睡？”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
姜凉雾感觉到他手掌传来的温热和力量，心慌意乱。
“我……我口渴，想下去倒水。”
陆砚深看着她身上单薄的睡裙，微微蹙眉。
“晚上凉，回去等着。”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姜凉雾抿了抿唇，只好慢慢退回自己的房间。
她坐在床边，心里有些忐忑。
没过多久，脚步声靠近。
陆砚深端着一杯温水，走了进来。
他首接将水杯递到她的手中。
“谢谢哥哥。”姜凉雾捧着温热的杯子，小口喝着。
陆砚深没有立刻离开。
他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张正在缓慢转动的黑胶唱片上。
那是她晚上睡前听的，忘了关。
舒缓的弦乐在安静的房间里低回。
月光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银边。她喝水的样子很安静，睫毛低垂着，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睡不着？”他问。
姜凉雾轻轻点头：“有点。”
陆砚深走到唱片机旁，手指轻轻拂过唱针。
“这首曲子……”他顿了顿，“是德彪西的《月光》。”
姜凉雾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望”向他的方向：“哥哥也懂古典乐？”
“略知一二。”陆砚深的声音在音乐中显得柔和了几分。
他靠在床头柜边，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房间里只剩下悠扬的乐曲声，和两人之间微妙而安静的空气。
姜凉雾能感觉到他的存在，那种无形的、强烈的存在感，让她无法忽视。
她捧着水杯，手指微微收紧。
“哥哥，”她鼓起勇气，轻声问，“你……你能给我讲讲，月光是什么样子的吗？”
她生来就看不见，对颜色和光影没有任何概念。
陆砚深沉默了片刻。
他看着她空洞却纯净的眼睛，看着她脸上那份纯粹的、对未知世界的向往。
他走到窗边，轻轻拉开了些许窗帘。
更多的月光流淌进来。
他回到她床边，距离比刚才更近了些。
姜凉雾甚至能闻到他身上干净的、带着淡淡烟草味的气息。
“月光，”他开口，声音低沉而缓慢，像大提琴的鸣奏，“是凉的，像夏夜的溪水。”
他伸出手，指尖，极其轻缓地，拂过她的脸颊。
姜凉雾猛地一颤，全身瞬间僵硬。
那微凉的触感，带着他指尖的温度，像一片羽毛，又像真正的月光，落在她的皮肤上。
“它很柔和，”他的指尖轻轻描摹着她的眉骨，她的眼睑，她的鼻梁，“不像阳光那样刺眼。”
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近乎研究的、专注的意味。
姜凉雾的心脏疯狂地跳动着，几乎要冲破胸膛。
她应该躲开的。
可是，她的身体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动弹不得。
一种陌生的、战栗的、带着禁忌感的感觉，从被他触碰的皮肤蔓延开来，窜遍西肢百骸。
他的指尖，最后停留在她微微张开的、柔软的唇瓣上。
那里，因为紧张和惊讶，微微颤抖着。
陆砚深的眸色，在月光下，深得像不见底的寒潭。
他的指尖，能感受到她唇瓣的柔软和温热。
他的呼吸，不易察觉地加重了几分。
“它也很安静，”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不像他自己，“就像现在这样。”
房间里，只剩下唱片里流淌的《月光》，和两人之间，那根紧绷的、仿佛一触即断的弦。
姜凉雾屏住了呼吸。
整个世界，仿佛都浓缩在了他指尖那微小的触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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