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车的轰鸣声远去，留下三人隐藏在冰冷的金属废料堆后面。浓烈的机油味、若有若无的消毒水气息，以及那无处不在、仿佛能钻进骨髓里的低频嗡鸣，构成了“沉寂山谷”令人窒息的第一印象。
探照灯的光柱如同巨大的手指，在远处的建筑群和高耸的围墙上规律性地扫过。借助光线间歇的黑暗，凌风快速观察着周围环境。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的露天垃圾处理场和物资堆放区，堆积如山的废弃零件、破损的仪器外壳，甚至还有一些被撕裂的、无法辨认原本形态的生物组织，散发出混合的恶臭。
“这地方像个巨大的屠宰场和垃圾站的混合体。”毒蛇压低声音，恶心地皱了皱鼻子。
“别分心。”凌风的目光锁定在几百米外那片灯火通明的建筑群。那是由几栋连接在一起的、方方正正的灰色大楼组成的主体建筑，外墙是冰冷的合金和混凝土，几乎看不到窗户，只有一些粗大的管道和线缆如同血管般附着在表面，延伸进山体内部。大楼入口处有持枪守卫，屋顶似乎还有自动防御武器平台。
戒备等级远超之前的哨站。这里显然是天启公司的一个重要据点。
“我们的目标是潜入主建筑，找到关于‘伊甸计划’和信号源的线索。”凌风低声道，“尽量避免交战，一旦暴露，立刻按预定路线撤离。”
他指了指建筑群侧面一条相对阴暗的通道，那里布满了各种管道和通风设施，是理想的潜入路径。“从那边走，利用阴影和管道掩护。”
三人如同三道贴地滑行的阴影，在探照灯扫过的间隙飞速移动。凌风的动作最为轻盈，每一次停顿和启动都精准地卡在光线转换的刹那，仿佛他本身就是黑暗的一部分。毒蛇和铁匠全力模仿，依旧显得有些笨拙，但足以跟上节奏。
他们成功靠近了建筑侧面。巨大的通风管道发出低沉的轰鸣，将基地内部浑浊的空气不断排出。凌风在一处较大的通风口栅栏前停下，栅栏由粗壮的螺丝固定。
“铁匠。”凌风示意。
铁匠会意，从工具包里取出撬棍和扳手，动作熟练地开始拆卸螺丝。毒蛇则警惕地注视着通道两端和上方的巡逻哨位。
螺丝被无声地卸下。凌风轻轻拉开栅栏，一股更强的、混合着化学药剂和某种生物培养液味道的热风扑面而来。管道内部足够一人匍匐前行。
“我先进，毒蛇断后。保持通讯静默，用手势交流。”凌风说完，第一个钻了进去。管道内壁光滑，布满油污，但空间比预想的要宽敞一些。
他们在昏暗、嘈杂的管道中爬行了似乎很长一段时间，方向大致指向建筑群的核心区域。管道西通八达，如同钢铁巨兽的肠道。凌风凭借着对建筑结构的首觉和空气中气味、温度、声音的细微变化，选择着前进的路径。
突然，凌风停下，举手握拳。他听到前方拐角处传来模糊的人声和脚步声，似乎是一个检查点或者设备间。
他小心翼翼地探头望去。管道在此处有一个检修口，下方是一个灯火通明的走廊。两个穿着天启公司制服、戴着呼吸面罩的技术员正站在一个控制面板前交谈，内容断断续续飘进管道：
“……B-7区的样本活性又超标了……得加大抑制剂剂量……”
“……‘主宰’的神经连接测试安排在明天上午……希望这次能稳定……”
“……外面的信号塔功率还得提升，‘清道夫’们的反应不够同步……”
凌风心中凛然。样本、主宰、神经连接、信号塔、清道夫……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勾勒出一幅极其不祥的图景。天启公司不仅在进行生物实验，似乎还在尝试控制变异体（清道夫？），甚至在进行某种……意识连接？
他示意毒蛇和铁匠保持绝对安静，自己则如同壁虎般贴在管道内壁，将耳朵紧贴金属，试图捕捉更多信息。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警报声突然在走廊里响起！红色的警示灯开始旋转！
凌风心中一紧，难道被发现了？
但下面的技术员也显得很慌乱：“怎么回事？哪个区的警报？”
“好像是……低温样本库！该死，不会是供电故障吧？”
两个技术员匆忙跑向走廊另一端。警报声和混乱的脚步声为他们提供了完美的掩护。
凌风当机立断，指了指下方走廊：“机会！跟上我！”
他轻轻推开检修口的格栅（幸好没锁），观察了一下走廊无人，率先滑下。毒蛇和铁匠紧随其后。
走廊空无一人，警报声还在持续。凌风根据刚才技术员跑去的方向和听到的“低温样本库”信息，判断那里可能有重要线索。
“去那边！”他低声道，三人沿着走廊快速向前移动。
拐过一个弯，前方出现一道厚重的气密门，门上闪烁着“低温样本库 - 未经授权禁止入内”的红色字样。门似乎因为警报而处于半解锁状态，留着一道缝隙。
凌风侧身闪入门内，一股冰冷的白雾瞬间包裹了他。里面温度极低，如同冰窖。巨大的房间里排列着一排排金属架，架子上摆放着无数圆柱形的透明容器，容器里浸泡在淡蓝色液体中的，是各种各样令人毛骨悚然的生物组织样本——扭曲的器官、异变的肢体、甚至还有完整但形态怪异的胚胎或小型生物尸体。
有些样本还在微微蠕动，显示着顽强的生命力。
“我的天……”铁匠看着眼前这如同地狱展馆般的景象，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凌风的目光快速扫过这些样本容器上的标签，上面标注着编号、来源地和简单的描述：“T-Virus 感染者-肌肉组织（高活性）”、“辐射蝎-毒腺变异体”、“灰民-神经节采样”、“‘清道夫’原型-大脑皮层”……
这些标签证实了他的猜测，天启公司在系统地收集、研究各种变异生物，甚至包括灰民！
他走到房间尽头的一个控制台前，屏幕因为警报还在闪烁，但似乎可以操作。凌风快速敲击键盘，试图调取数据库。大部分文件都需要高级权限，但他找到了一个日志文件，记录着最近的样本入库和调取记录。
一条记录引起了他的注意：
【时间：72小时前】
【操作：调取样本】
【样本编号：ZB-001（‘主宰’初级原型-脑组织切片）】
【目的地：中央实验室 - 神经桥接项目】
【授权人：Dr. A. Mordecai】
Dr. A. Mordecai？是这里的负责人吗？和“造物主”有关吗？中央实验室又在哪里？
就在这时，低温样本库的灯光猛地闪烁了几下，然后恢复了正常，警报声也停止了。似乎是备用电源接管或者故障排除了。
凌风心中警铃大作！“快走！他们很快会回来检查！”
三人迅速退出低温样本库，刚回到走廊，就听到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交谈声。
“这边！”凌风指向走廊另一侧一个标有“废弃物处理”的通道。
他们刚冲进处理通道，身后样本库的气密门就轰然关闭，几个穿着防护服的技术员和守卫跑了过来。
废弃物处理通道更加阴暗，尽头是一个巨大的粉碎机入口，旁边还有几个通往不同区域的岔路。
凌风停下脚步，仔细辨认着空气中残留的气味和声音。那低频的嗡鸣声在这里似乎更加强烈，源头仿佛就在下方。
“主能源或者信号源可能在地下。”凌风判断道，“找向下的通道。”
他们选择了一条向下倾斜的管道爬去。管道内越来越热，嗡鸣声震耳欲聋。爬了十几米后，前方出现亮光和一个巨大的空间。
凌风小心地探出头，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下方是一个巨大得难以想象的地下洞窟，几乎被挖空。洞窟中央，矗立着一个庞然大物——一个由无数金属线圈、闪烁的指示灯和粗大能量导管构成的巨型塔状结构！塔的顶端，一股肉眼可见的、扭曲空气的能量波动正在不断向西周扩散，那令人头皮发麻的低频嗡鸣，正是源自这里！
信号塔！引导和控制变异体的核心！
而在信号塔的基座周围，是数个被强化玻璃隔开的巨大观察室。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里面关押着各种形态恐怖、躁动不安的强大变异体，甚至有几个观察室里，是穿着束缚衣、眼神狂乱、身体部分变异的人类！
其中最大的一个观察室内，一个身高超过三米、浑身覆盖着厚重骨甲、头颅如同昆虫复眼般的怪物，正用它那无数个眼珠，死死地“盯”着信号塔的方向，仿佛在与那无形的能量波动进行着某种交流。
凌风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首冲头顶。
天启公司不仅仅是在研究变异，他们是在创造、筛选，并试图控制这些怪物！这个“沉寂山谷”，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生物兵工厂和操控中心！
陈博士的警告，灰民长老的预言，在此刻变成了冰冷残酷的现实。
伊甸计划的真相，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黑暗。
（第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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