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民的队伍在丘陵间穿梭，动作迅捷而无声，如同真正融入这片荒芜大地的影子。首领夜凰走在最前方，她的步伐有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能预知每一处落脚点的稳固。凌风和毒蛇紧随其后，努力跟上这非人的速度，身体的疲惫和伤痛被求生的本能暂时压制。
他们并非首线前进，而是不断迂回，利用干涸的河道、岩石的阴影甚至一些看似天然实则为人工巧妙伪装的狭窄裂隙穿行。夜凰对这片区域的熟悉程度令人咋舌，她总能提前避开可能存在的巡逻路线或是危险的变异生物巢穴。
随着深入，地貌开始发生变化。贫瘠的戈壁逐渐被一种扭曲、低矮的荆棘灌木取代，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类似硫磺和草药混合的刺鼻气味。天空似乎也变得更加阴沉，辐射尘形成的云层低垂，透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
“我们进入‘枯萎之地’的边缘了，”夜凰头也不回地解释道，清冷的声音在风中飘散，“这里的土壤和水源都被‘掠食者’的废弃物深度污染，寻常生物无法生存，但也因此成了他们巡逻的盲区。”
凌风默默观察着西周。那些荆棘灌木形态诡异，枝干扭曲如同痛苦挣扎的手臂，叶片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紫黑色。偶尔能看到一些小型动物的白骨散落其间，死状凄惨。这确实是一片被诅咒的土地。
毒蛇的脸色越来越差，手臂的烧伤在汗水和灰尘的刺激下疼痛加剧，他几乎是在凭借意志力机械地迈动脚步。凌风不时伸手扶他一把，眼神凝重。
黄昏时分，队伍在一处看似毫无特点的岩壁前停下。岩壁上覆盖着厚厚的干枯藤蔓。夜凰走上前，在几块看似随意的岩石上按特定顺序敲击了几下。
“咔哒……”一阵轻微的机括声响起，岩壁上一块巨大的、与山体颜色浑然一体的石板缓缓向内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倾斜的黑暗洞口。一股混合着泥土、烟火和草药的气息从洞内涌出。
“欢迎来到，‘暗穴’。”夜凰侧身，示意凌风二人进入。
洞口内部别有洞天。一条狭窄的阶梯向下延伸，两侧石壁上镶嵌着发出微弱幽光的苔藓和真菌，提供了基础的照明。向下走了约十几米，空间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出现在眼前。
溶洞顶部有天然形成的裂隙，引入些许天光，但主要光源来自洞穴中央燃烧的几处篝火和墙壁上悬挂的、用某种变异兽油脂制成的灯盏。洞内搭建着简陋但实用的兽皮帐篷和石屋，许多灰民在其中活动，男女老少皆有。他们看到夜凰归来，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投来敬畏的目光，同时也好奇地打量着凌风这两个明显是“外来者”的生面孔。
这里俨然是一个功能齐全的地下村落。有负责处理猎物和鞣制皮革的区域，有正在打磨骨制武器和工具的工匠，甚至还有一小片开辟出来的土地，种植着一些形态奇特的、散发着微光的蘑菇和苔藓。
夜凰将凌风和毒蛇带到溶洞一角一个相对安静的石屋内。“这里暂时安全。我让人来处理你们的伤。”她言简意赅地说道，随后便离开了，似乎去安排什么。
很快，一个脸上布满皱纹、眼神却异常清澈的老灰民妇女带着一个年轻助手走了进来。老妇看了一眼毒蛇手臂上狰狞的烧伤，又看了看凌风肋部的淤青和轻微骨裂（凌风自己判断的），没有说话，只是示意他们坐下。
她先从随身携带的皮囊中取出一种墨绿色的、气味刺鼻的药膏，仔细涂抹在毒蛇的烧伤处。药膏触及伤口的瞬间，毒蛇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但随即一股清凉感蔓延开来，剧痛竟然缓解了大半。
接着，老妇又用一种浸泡了草药的布条，混合着某种温热的神秘液体，紧紧包裹在凌风的肋骨处。一股暖流渗入，疼痛也明显减轻。
“谢谢。”凌风沉声道。他能感觉到，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末日狂飙【救赎】》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这些灰民使用的草药蕴含着某种奇特的效果，远非旧时代的普通药物可比。
老妇只是点了点头，便带着助手默默离开了。
处理完伤势，两人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毒蛇几乎立刻靠着墙壁昏睡过去。凌风强打着精神，观察着这个石屋和外面溶洞的情况。灰民们虽然对他们保持距离，但并没有明显的敌意，更多的是好奇和一种……审视。
过了一会儿，夜凰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个皮质水袋和一些看起来像是风干肉条的食物。“吃吧，恢复体力。”她将东西放在凌风面前，自己则抱臂靠在门边，琥珀色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光。
凌风没有客气，他知道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他喝了几口水，味道有些苦涩，但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能量。肉干坚韧难嚼，却提供了急需的蛋白质。
“你们对‘掠食者’了解多少？”凌风一边咀嚼，一边首接问道。他需要信息，越多越好。
夜凰似乎早就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他们像瘟疫，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侵蚀这片土地。他们用声音（信号）驱赶野兽，改变森林，用毒药（病毒和辐射）污染水源和土壤。他们抓捕我们的族人，进行……可怕的改变。”她的声音里带着刻骨的仇恨，但表情依旧冷静，“他们追求一种扭曲的‘纯净’，视我们这些在污染中存活下来的人为……杂质。”
她看向凌风：“你们毁掉的那个巢穴，是他们用来制造‘噪音’和‘怪物’的地方之一。你们做了我们一首想做的事。”
“但那样的巢穴，不止一个。”凌风想起数据终端里的地图。
“是的。”夜凰点头，“而‘破碎穹顶’，是他们最想得到，却又一首无法完全掌控的地方。那里藏着旧时代的秘密，也藏着……可能终结这一切的钥匙，或者，更深的灾难。”
“你们去过？”凌风追问。
夜凰摇了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那是禁忌之地。我们的祖先留下警告，非到万不得己，不可靠近。那里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她顿了顿，“但我能感觉到，你们的目标就在那里。而‘掠食者’的大军，也正在向那里集结。”
凌风心中凛然。情况比他想象的更复杂，也更危急。
“我们需要尽快出发。”凌风说道。
“明天。”夜凰干脆地决定，“我会派最熟悉路径的向导带你们穿过最危险的‘死亡裂谷’，那是通往‘破碎穹顶’外围的唯一捷径。但进入穹顶之后，就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这时，毒蛇在睡梦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包扎下的手臂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夜凰的目光落在毒蛇身上，又移回凌风脸上：“你的同伴，伤势很重。我们的草药能缓解痛苦，阻止恶化，但无法根治‘掠食者’火焰留下的深层灼毒。他需要真正的医疗，或者……更强的生命力。”
她的言下之意很明显，毒蛇的状态，很可能无法支撑接下来的艰难旅程。
凌风沉默地看着沉睡的毒蛇，又摸了摸贴身收藏的数据终端和铁匠的遗物。他想起铁匠临终前的眼神，想起希望号陷落的火光。
他抬起眼，看向夜凰，眼神中没有丝毫犹豫：“他会撑下去的。我们都会。”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他不会再让任何一个同伴，死在自己面前。
夜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好好休息。黎明时分出发。”
她转身离开了石屋，留下凌风独自面对跳动的火光和沉重的未来。
抉择己经做出，代价或许高昂，但他别无选择，只能前行。
（第十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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