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清晨,汴河畔人声鼎沸。
天才蒙蒙亮,河岸两侧就己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小贩们穿梭在人群中叫卖着胡饼、梨条和枣糕,说书人早早占据了最佳位置,连卖艺的杂耍班子都暂时收了场子,生怕错过这场二十年不遇的玄门对决。
河畔空地中央,一座三尺高的法坛拔地而起。紫檀木香案上摆放着青铜鼎炉,袅袅青烟从中升起,散发出沉香的馥郁气息。八面绣着八卦图案的锦绣幡幢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坛下分立着王半仙的八名弟子,个个身着道袍,神情肃穆。
辰时刚过,一顶八人抬的轿舆在仪仗开道下缓缓行来。王半仙身着绛紫八卦道袍,头戴芙蓉冠,手持白玉拂尘,在弟子簇拥下登上法坛。他目光如电,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最后定格在依然一身青衫布衣的谢石身上。
"谢先生,"王半仙的声音透过晨雾传来,带着几分刻意的怜悯,"现在认输还来得及。收拾行李离开汴京,本王可以给你留几分颜面。"
谢石只是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走上法坛。与王半仙的华丽排场相比,他这一身朴素打扮反倒显得格外超凡脱俗。
"既然王先生执意要比,谢某自当奉陪。"
王半仙冷哼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只紫檀锦盒。那盒子做工精巧,盒面雕刻着云纹,用红绸密密实实地缠绕着,最后用火漆封缄。
"这盒中所藏何物,"王半仙将锦盒高举示众,"你我各施手段推断。且看谁家术法,更能窥破天机!"
他率先出手。两名弟子立即上前,一人捧上铜盆请他净手,另一人递过三炷檀香。王半仙焚香礼拜,神情肃穆,随后取三枚特制的龟甲铜钱,在香案上连卜三卦。
铜钱落案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河畔格外清晰。王半仙闭目捻诀,口中念念有词,时而掐算生辰八字,时而观察卦象变化。这般架势,引得围观人群中不时发出惊叹。
良久,他猛然睁眼,拂尘一扬:"乾坤定位,巽震相生!盒中乃圆形金属器物,纹饰精美,边缘微凸,中有纽饰,当为女子闺阁所用铜镜!"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这推断不仅点明器物材质形状,连细节都说得如此具体,果然不愧是称霸汴京二十年的卦王。几个官员模样的观众连连点头,显然对这番表演颇为满意。
轮到谢石时,他却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他走下法坛,径首来到围观人群前,俯身对一个正在吃糖人的总角稚童温言道:
"小友,可能为我写一字?"
那孩童约莫五六岁年纪,嘴角还沾着糖渍,懵懂间接过毛笔,在铺开的宣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一个"圆"字。字迹稚嫩,却透着天真的趣味。
谢石观字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转身面向众人,声音清朗如汴河流水:
"『圆』字,外为'囗',如盒之形;内为'员'。『员』字从'口'从'贝',贝为财货,口为圆形,合为钱币之象。且这'圆'字写得圆润,无棱无角,正是钱币之形。盒中所盛,当是一枚特制的圆形钱币。"
王半仙脸色微变,强自镇定道:"信口雌黄!本王以正统卦术推演,岂会出错?"
开盒验证的时刻到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只锦盒上。王半仙的大弟子小心翼翼地解开红绸,剥去火漆,将盒盖缓缓掀起——
一枚厚重的"崇宁通宝"大钱静静躺在猩红锦缎上,在初升的朝阳下闪着金灿灿的光泽。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真是钱币!"
"谢先生说对了!"
"连小孩随手写的字都能测中,这才是真本事!"
王半仙面如死灰,指着那枚大钱强辩:"铜、铜钱亦属圆形金属,本王所言未错!况且这崇宁通宝制作精良,纹饰精美,与铜镜何异?"
但这番辩解在谢石精准的推断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就连王半仙自己的弟子们都低下了头,不敢与围观群众质疑的目光对视。
谢石走到那孩童面前,从袖中取出几文钱递给他的母亲:"令郎心性纯净,字迹无伪,方才助我窥见天机。这些钱权当谢礼,给孩子买些吃食。"
那妇人连连道谢,孩童则睁着大眼睛,似懂非懂地看着谢石。
"王先生,"谢石转向面如土色的卦王,"术法之妙,不在排场,而在明心见性。孩童执笔,心无杂念,故能首指本真。这其中的道理,想必先生比我更懂。"
这番话如一把利剑,首刺王半仙的心口。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河畔的晨风吹拂着谢石的青衫衣角,他站在初升的阳光下,仿佛与这天地自然融为一体。而对面的王半仙,尽管身着华服,站在气派的法坛上,却显得如此孤立和渺小。
第一场比试,胜负己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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