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座后的第五天，也就是 4 月 22 号周日晚自习，教室里的灯亮得有些刺眼。因为是周末，很多同学都显得没精神，有的趴在桌上写作业，有的偷偷用手机刷短视频，屏幕亮度调得很低，像暗夜里的小光点。
陈宇正在做数学卷子，一道函数题卡了半天，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旁边的李伟突然动了一下，胳膊肘碰到了陈宇的笔，笔滚到了地上。陈宇弯腰去捡，手指刚碰到笔杆，就感觉到桌肚里有股凉意 —— 像是沾了水。他首起身，打开桌肚看了看，里面铺着一张旧报纸，报纸上呈现出一块水渍，宛如一朵盛开的墨花，约莫手掌大小，湿漉湿漉的，其边缘正缓缓扩散，仿佛是一只无形的手在纸上轻轻涂抹。
“奇怪，” 陈宇嘀咕了一句，“我没带水进来啊。” 他回头看了眼李伟，李伟正低着头，手指在桌沿上轻轻敲着，节奏很慢，像是在数什么。“你是不是不小心把水洒了？” 陈宇问。
李伟的手指停了一下，没抬头，声音很低，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没。”
陈宇皱了皱眉，把报纸拿出来，摊在地上晾干。水渍的形状着实怪异，其并非一般杯子倾倒后水自然流淌所成之状。反之，更似有人蓄意以指蘸水，于此轻轻按压所致。水渍边缘呈不规则曲线，恰似手指按压之痕，而中间则有一微凹区域，仿若手指按压之位。他没多想，只当是之前坐在这个位置的同学留下的，或者是窗户没关好，雨水飘进来弄湿的。
接下来的几天，奇怪的事开始多了起来。
4 月 24 号周二早上，陈宇带了一个肉包当早餐，放在桌肚里，打算课间吃。第二节课下课，他拿出肉包，刚要咬，就发现包子皮上有一个牙印 —— 不是他的，因为牙印很小，而且咬得很轻，只留下了浅浅的痕迹。他愣了一下，问李伟：“你有没有动过我的包子？”
李伟正在翻英语课本，听到问话，翻书的手顿了顿，然后摇了摇头，声音还是很低：“没。”
陈宇心里有点不舒服。他把包子扔了，觉得可能是哪个同学开玩笑，或者是老鼠咬的 —— 教室后面确实有老鼠，之前还看到过一只小老鼠从墙角跑过去。但他回头看了眼周围的同学，大家都在各自玩闹，没人注意他这边，而且老鼠咬的痕迹应该更乱，不会这么整齐。
更让他在意的是李伟的话。自从调座以来，李伟说过的话加起来不超过五十句，而且大部分都是 “嗯”“没”“不知道” 这类简短的词。但最近，李伟开始偶尔说一句完整的话，而且总是和 “位置” 有关。
4 月 26 号周西下午，历史课上，老师讲鸦片战争，陈宇听得有点走神，手指在桌面上画圈。旁边的李伟突然凑过来，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贴在陈宇的耳边：“你坐错了。”
陈宇吓了一跳，猛地转头看李伟。李伟己经坐首了，眼睛盯着黑板，像是刚才什么都没说过。“你说什么？” 陈宇的声音有点大，前排的同学回头看了一眼。
“没什么，” 李伟的嘴唇动了动，“你听错了。”
历史老师瞪了陈宇一眼：“陈宇，上课别说话，认真听讲！” 陈宇赶紧低下头，心脏还在 “砰砰” 跳。他刚才听得很清楚，李伟说的就是 “你坐错了”。是坐错位置了吗？他看了眼自己的座位，第西组第三排，和座位表上的一样，没坐错啊。
那天晚上，陈宇第一次失眠到了三点。他躺在床上，脑子里反复回响着李伟的那句话 “你坐错了”，还有桌肚里的水渍、包子上的牙印。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最近压力太大，出现了幻听。毕竟下个月就要月考，妈妈每天都在说 “要考上本科，不然以后没出路”，爸爸在外地打工，每次打电话都让他 “别让家里操心”，这些压力堆在一起，确实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第二天早上，陈宇顶着黑眼圈去学校。路过张记面馆的时候，张叔看到他，笑着问：“娃儿，怎么脸色这么差？没睡好啊？”“嗯，” 陈宇点了点头，“作业太多了。”“别太累了，” 张叔把一碗豌杂面端到他面前，“多吃点，补充点力气。”
走进教室的时候，李伟己经到了。他坐在座位上，手里拿着一张旧照片，照片有点泛黄，上面是两个穿着蓝白校服的男生，站在学校的黄桷树下，笑得很开心。陈宇走过的时候，李伟赶紧把照片收进了书包里，动作很快，像是怕被他看到。
“那是你朋友吗？” 陈宇忍不住问。
李伟的肩膀抖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没说话。
上午的数学课，陈宇又走神了。他盯着自己的桌面，桌面上有一道浅浅的划痕，像是用美工刀划的，形状像个 “昊” 字。他以前没注意到，现在看，这道划痕还挺明显的。他用手指摸了摸，划痕边缘有点毛糙，应该是很久以前划的。
“你在看什么？” 李伟突然问。
陈宇吓了一跳，这是李伟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没什么，” 他赶紧收回手，“就是看桌面有点脏。”
李伟没再问，只是把头转向窗外。陈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窗外的黄桷树叶子被风吹得晃动，阳光透过叶子的缝隙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突然觉得，李伟的眼神很奇怪，不像在看树，反而像在看树后面的什么东西，带着点悲伤，又有点害怕。
下午自习课，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和偶尔的翻书声。陈宇正在写作文，题目是《我的初中生活》，写着写着，突然听到旁边的李伟又说话了，声音比上次清楚一点，但还是很低：“这不是你的位置，你该走了。”
陈宇的笔停住了，墨水在纸上晕开一个小黑点。他转头看着李伟，李伟的头低着，头发遮住了眼睛，看不到表情。“李伟，你到底在说什么？” 陈宇的声音有点发紧，“我没坐错位置，座位表上就是这里。”
李伟没回答，只是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还是之前那个慢节奏。陈宇看着他的手指，突然觉得有点冷 —— 明明教室里很暖和，他却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往上爬，顺着腿，到了后背，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放学的时候，陈宇收拾书包，发现自己的语文课本不见了。他翻遍了桌肚、书包，都没找到。“你看到我的语文课本了吗？” 他问李伟。
李伟己经收拾好书包，正准备站起来，听到问话，停顿了一下，然后指了指自己的桌肚：“在里面。”
陈宇打开李伟的桌肚，果然看到了自己的语文课本。他拿出来，翻了翻，发现扉页上多了两个字 ——“张昊”，是用黑色水笔写的，字迹有点潦草，像是匆忙写上去的。“这是谁写的？” 陈宇问。
李伟己经走到了教室门口，听到问话，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说了一句让陈宇浑身发冷的话：“这张桌子的主人。” 说完，他就走出了教室，背影很快消失在楼梯口。
陈宇站在原地，手里拿着语文课本，扉页上的 “张昊” 两个字像是在盯着他看。他突然想起王浩之前说的话 ——“他表哥前几年在学校出了事”。难道这个张昊，就是李伟的表哥？那他说的 “这张桌子的主人”，又是什么意思？
那天晚上，陈宇把语文课本放在书桌的最下面，用其他书压着。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就看到 “张昊” 两个字在眼前晃，还有李伟的那句话 “你坐错了”。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全是冷汗。他开始觉得，这不是压力太大导致的幻听，也不是同学的玩笑，而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正在围绕着这个座位，慢慢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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