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侦察小组像融入夜色的水滴，悄无声息地穿行在交战区荒芜的土地上。陈峰打头，林墨白紧随其后，接着是刘铁柱和另外两名侦察兵。他们避开可能埋设地雷的开阔地带，沿着弹坑、沟壑和灌木丛的边缘移动，动作轻捷而谨慎。
寒风呼啸，掩盖了他们细微的脚步声。远处偶尔有照明弹升起，将大地照得一片惨白，旋即又陷入更深的黑暗。借着这短暂的光亮，林墨白迅速观察前方地形，将重要的参照物记在心里。
陈峰对这片地形似乎颇为熟悉，他选择了一条相对隐蔽的路线，巧妙地绕过了几处可能设有哨兵或埋伏的地点。林墨白注意到，陈峰的侦察兵素养很高，对潜行、观察和路线选择都很有章法，这让他稍稍安心。
他们顺利穿过了无人区，逐渐接近小鬼子的前沿阵地。己经能隐约看到远处黑暗中，用沙包和土木构筑的工事轮廓，以及偶尔闪动的、香烟的火光。
陈峰打了个手势，众人立刻匍匐下来。他压低声音：“前面就是鬼子的一线阵地了。我们分开行动，两人一组。我和小王一组，向左翼摸，查看他们的侧翼火力点和可能的指挥部。老张，你带刘铁柱向右翼，注意他们的重机枪位置和交通壕走向。林墨白，你……”他看向林墨白，略微犹豫了一下，“你单独行动，向纵深渗透，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的炮兵观察所或者后勤补给点。记住，以侦察为主，一个小时后，无论有无收获，在原路返回点集合。如果遇到情况，以口哨声为号，三长两短表示危险，立刻撤退！”
单独行动？林墨白心中一动，这正合他意。他点了点头：“明白。”
陈峰又补充了一句：“小心点，鬼子晚上警戒很严。”
小组迅速分开，消失在黑暗中。林墨白深吸一口气，将身体压得更低，如同蜥蜴般，利用地面上每一个微小的起伏和阴影，向着鬼子阵地的纵深摸去。
他避开了正面明显的工事，选择从两处阵地结合部，一个看似防守薄弱的小山坡侧翼渗透。这里植被相对茂密一些，便于隐蔽。他爬行得很慢，每前进几米就要停下来，仔细倾听周围的动静，观察是否有暗哨或铁丝网。
果然，在爬上一道缓坡后，他发现了问题。坡顶拉着几道稀疏的铁丝网，虽然不像主阵地那样密集，但贸然穿越很容易触发声响或者被挂住。他仔细观察，发现有一处铁丝网似乎被之前的炮火炸断了一截，缺口用一根细铁丝勉强连着。
林墨白没有立刻行动，他耐心地等待了十几分钟，确认周围没有巡逻队和固定哨后，才小心翼翼地用刺刀挑开那根细铁丝，然后像泥鳅一样，从缺口处无声地滑了过去。
穿过铁丝网，算是真正进入了鬼子阵地的后方。这里的气氛与前沿完全不同，少了些紧张，多了些秩序。他能看到远处有微弱的灯光，听到隐约的说话声和车辆引擎声。
他沿着山坡的阴影继续向灯光方向摸去。很快，他看到了几个用帆布和木材搭建的简易棚子，周围堆放着一些木箱和油桶。这里像是一个小型的后勤补给点或者前线指挥所。
林墨白隐藏在一丛枯草后面，仔细观察。棚子外面有两个鬼子兵在站岗，抱着步枪，时不时走动一下。棚子里似乎有人影晃动，还有电台的滴答声传出。
“看来是个连级或者营级的指挥所……”林墨白心中判断。他默默记下了这个位置和周围的地形。
他的目标不是这里。指挥所固然重要，但找到炮兵观察所或者炮兵阵地，对缓解正面压力更有首接帮助。他绕过这个补给点，继续向更深处摸去。
又前行了大约一里多地，他爬上了一处较高的土丘。趴在土丘顶部，他举起望远镜（这是陈峰临时配发给他的，虽然倍数不高，但比肉眼强多了），向远处望去。
只见在更后方的一片相对平坦的开阔地上，隐约可以看到几个庞然大物的轮廓！那是……火炮！虽然看不太清具体型号和数量，但肯定是鬼子的大口径榴弹炮或者加农炮！炮口指向的，正是川军阵地的方向！
林墨白心中一阵激动。找到炮兵阵地了！这绝对是重大发现！他仔细估算了一下距离和方位，将其牢牢记住。
然而，就在他准备悄悄退下土丘时，一阵脚步声和说话声由远及近！一队鬼子巡逻兵，大约五六个人，正沿着土丘下面的一条小路走过来！
林墨白立刻屏住呼吸，将身体紧紧贴在冰冷的土地上，希望黑暗和枯草能掩护住他。
巡逻队越来越近，手电筒的光柱胡乱晃动着。眼看就要从土丘下面经过，突然，手电光扫到了土丘顶部林墨白藏身的位置附近！光柱停留了一下，似乎发现了什么异常。
“什么人？（日语）”一个鬼子兵警惕地喊了一声，哗啦一下拉动了枪栓。
其他鬼子也立刻散开，枪口指向土丘。
林墨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被发现了！他握紧了手中的三八式步枪，脑中飞快地思考着对策。硬拼肯定不行，对方人多，枪一响，周围的鬼子都会围过来。
逃跑？在开阔地带，很难跑过子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墨白眼角余光瞥见土丘另一侧，大约几十米外，有一个黑乎乎的洞口，像是一个废弃的窑洞或者野兽的巢穴。
赌一把！
就在鬼子兵开始小心翼翼地向土坡上搜索时，林墨白猛地向侧面一滚，然后如同离弦之箭般，猫着腰，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那个黑洞！
“在那边！开枪！（日语）”鬼子兵发现了移动的目标，立刻开火！
“砰！砰！砰！”子弹打在林墨白身后的土地上，溅起一串串泥土。
林墨白不顾一切地冲刺，在子弹追上身前的最后一刻，一个鱼跃，扑进了那个黑乎乎的洞口！
洞口不大，里面一片漆黑，弥漫着一股霉味和土腥味。他滚进去后，立刻翻身，枪口对准洞口。
外面的鬼子兵追到洞口，用手电往里照。光线有限，只能照到洞口附近一小片区域，看不到深处。
“进去看看！（日语）”一个鬼子说道。
“小心点，可能是陷阱！（日语）”另一个比较谨慎。
两个鬼子兵端着枪，小心翼翼地弯着腰，试图钻进洞口。
林墨白屏住呼吸，手指扣在扳机上。他知道，一旦鬼子进来，狭路相逢，就是你死我活。
就在第一个鬼子的脑袋刚刚探进洞口时，林墨白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如此近的距离，根本不需要瞄准。子弹首接掀开了那个鬼子的天灵盖，他一声没吭就下去。
“敌袭！（日语）”洞外的鬼子大惊，立刻对着洞口疯狂扫射！
“哒哒哒！砰！砰！”
子弹打在洞口的土壁上，噗噗作响，尘土簌簌落下。林墨白紧紧贴在洞口内侧的墙壁后，躲避着飞溅的弹片和碎石。
他知道，自己被困住了。洞口被火力封锁，出去就是死。而鬼子很可能呼叫援兵，或者用手榴弹来解决他。
必须想办法突围！
他冷静地观察着这个洞穴。借着洞口偶尔闪过的枪火光芒，他发现这个洞似乎不深，但侧面好像还有一个岔道，黑黢黢的，不知道通向哪里。
赌注只能压在这个未知的岔道上了！
他不再犹豫，看准鬼子换弹夹的间隙，猛地向岔道方向滚去，同时回手向洞口方向盲开了一枪，以吸引和干扰敌人的注意力。
“他往里面跑了！（日语）”鬼子兵叫喊着，继续向洞击，但子弹大多打在了主洞的墙壁上。
林墨白滚进岔道，发现这里更加狭窄，仅容一人匍匐通过。他顾不上许多，拼命向前爬去。
爬了大概十几米，前方似乎有微弱的光线透进来！有出口！
他心中狂喜，加快速度。果然，岔道的尽头是一个被杂草和藤蔓掩盖的小洞口，仅能勉强钻出一个人。
他小心翼翼地拨开杂草，探出头观察。外面是一片灌木丛，远离了刚才交火的地点，枪声似乎也稀疏了一些。
他不敢怠慢，迅速钻出洞口，辨认了一下方向，然后头也不回地向着集合点的方向，利用地形掩护，发足狂奔。
身后，鬼子的哨声、叫喊声和零星的枪声依旧传来，但他们似乎失去了目标，搜索的重点还集中在那个洞穴的主洞口附近。
林墨白的心脏剧烈跳动着，刚才的惊险让他肾上腺素飙升。他一边跑，一边回忆着炮兵阵地的位置和那个指挥所的位置。这次渗透，虽然遭遇意外，但收获巨大！
他必须尽快赶回集合点，将这个重要情报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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