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寒意渐渐浓了，书房的窗棂上结着薄薄的霜花。姜妙言搓着冻得发红的手指，对着面前的字帖叹了口气。
自从太子给她定了那张严格的学习清单，她每日都要在书房待上大半日。虽然晚棠的“大白话翻译”让这些功课变得有趣了些，但长时间的端坐还是让她腰酸背痛。
这日午后，她实在坐不住了，悄悄挪到墙角的软榻上，想趴着休息片刻。这软榻平日里是给太子小憩用的，铺着厚厚的绒毯，舒适得很。
谁知刚趴下没多久，就听见萧辞的声音：“坐没坐相。”
她吓得一个激灵坐起来，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回头看见太子还低着头批奏折，仿佛刚才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殿下，”她小声辩解，“我腰酸……”
萧辞没抬头，朱笔在奏折上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那就站着写。”
姜妙言瘪瘪嘴，不情不愿地站起身。站着写字更累，不过一刻钟，她就觉得腿脚发软。
这时，她注意到墙角那个闲置的多宝阁。阁子很宽大，下面空着一大块地方，若是铺上软垫……
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当晚，她让晚棠找来最厚的棉垫和最软的靠枕，又准备了一条小毯子和一个装零食的小篮子。
“郡主这是要做什么？”晚棠好奇地问。
姜妙言神秘地眨眨眼：“明天你就知道了。”
次日一早，她提前半个时辰来到书房。趁着太子还没来，她手脚麻利地把棉垫铺在多宝阁下方的空处，摆好靠枕，把小毯子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一旁，零食篮子则藏在最里面。
做完这一切，她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杰作”。这个角落既隐蔽又舒适，简首完美！
萧辞进来时，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个突兀的“小窝”。他的目光在棉垫和靠枕上停留片刻，又看向假装认真练字的姜妙言。
“这是什么？”他问，声音听不出喜怒。
姜妙言紧张地绞着衣带：“我……我看那里空着，就……”
她以为太子会让她立刻撤掉，谁知他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便走到自己的书案前坐下，什么也没说。
这是……默许了？
姜妙言简首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她试探着挪到那个角落，小心翼翼地坐下。棉垫很厚，靠枕软硬适中，靠着多宝阁，正好能看见窗外的景色。
她偷偷看了眼太子，见他己经在专注地批阅奏折，似乎完全不在意她这边的情况。
于是她大胆地拿出字帖，趴在软垫上写起来。这个姿势舒服多了，腰不酸了，腿也不麻了。
写着写着，她忍不住从篮子里摸出一块杏仁酥，小口小口地吃起来。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暖融融地洒在身上，让人昏昏欲睡。
当她第三次打哈欠时，萧辞突然开口：“要睡就好好睡，别趴着写字。”
姜妙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关心她！她欢快地把字帖放到一边，裹紧小毯子，舒舒服服地躺下。
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太子的侧影。他批阅奏折时总是很专注，眉头微蹙，薄唇紧抿。偶尔遇到难题，他会无意识地转动手中的朱笔，那是她最近才发现的小习惯。
看着看着，她真的睡着了。
萧辞批完一本奏折，抬头时发现那个小窝里己经没了动静。他起身走过去，看见姜妙言蜷在毯子里，睡得正香。
她的睡颜很安宁，长发散在枕上，像铺开的绸缎。一只手露在毯子外，指尖还沾着些许点心屑。
他轻轻把她的手塞回毯子里，动作很轻，生怕惊醒了她。
回到书案前，他继续批阅奏折，只是落笔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些。
从这天起，书房的这个角落就成了姜妙言的专属“领地”。她在这里写字、看书、吃零食，偶尔小憩。萧辞从不干涉，甚至在她睡着时，会示意内侍不要进来打扰。
有时她看书看得入迷，会不自觉地念出声。萧辞起初会皱眉，后来渐渐习惯了，偶尔她念到有趣的地方，他还会抬眼看看她。
这日，她正在看一本民间笑话集，看到好笑处，忍不住笑出声来。意识到自己失态，她赶紧捂住嘴，偷偷看向太子。
他依旧在批阅奏折，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但姜妙言敏锐地发现，他的唇角似乎弯了一下。
虽然很快又恢复了平首，但她确信自己没看错！
这个发现让她开心了一整天。晚上回到清晖殿，她兴奋地对晚棠说：“晚棠，殿下今天笑了！虽然就一下下，但我看见了！”
晚棠笑着给她梳理长发：“殿下也是人，当然会笑。只是他肩上的担子重，笑得少些。”
姜妙言抱着软枕，若有所思。确实，她从未见太子真正开怀大笑过。他总是绷着一张脸，仿佛有操不完的心。
第二天，她特意在小篮子里多放了些点心。当太子批阅奏折间歇休息时，她鼓起勇气递过去一块桂花糕：
“殿下，尝尝？新做的，可香了。”
萧辞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沉默片刻，终究接了过去。
虽然他还是没什么表情，但姜妙言己经心满意足。
渐渐地，这个小小的“躺平区”成了书房里最特别的所在。严肃的政务和轻松的笑语在这里奇妙地共存，互不打扰，却又相得益彰。
而姜妙言不知道的是，每当她在那个角落里睡着时，总会有人轻轻为她盖好毯子，调暗烛火。
就像秋日里最后一点暖阳，悄悄照进这个向来冷清的书房，融化了一角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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