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伏案批阅奏折，让萧辞的肩膀僵硬得像块石头。这日午后，他难得地放下朱笔，抬手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眉头不自觉地蹙起。
这个小动作没有逃过姜妙言的眼睛。她放下手中的字帖，关切地问：“殿下肩膀不舒服吗？”
萧辞放下手，重新执笔：“无妨。”
可不过一刻钟，她又看见他无意识地活动了下肩膀，显然很不舒服。
姜妙言想起在娘家时，父亲处理公务累了，母亲总会帮他揉揉肩。虽然她从未亲自试过，但看也看会了七八分。
“殿下，”她鼓起勇气走到他书案前，“我帮您揉揉肩吧？”
萧辞抬眼，眉头微蹙：“不必。”
“就一会儿，”她伸出食指比划着，“我手法可好了，我爹都夸我呢！”
这自然是瞎说的。事实上，她唯一揉过肩膀的对象是元宝，那只雪白的狮子狗。
萧辞显然不信，目光重新回到奏折上：“回去练字。”
姜妙言却不放弃。她绕到他身后，看着他紧绷的肩膀，突然伸手按了上去。
萧辞浑身一僵：“放肆！”
她吓得缩回手，但很快又壮着胆子辩解：“殿下明明很不舒服，为什么非要硬撑着？就试一下，要是觉得不好，我立刻停下。”
说着，不等他回应，她的手指己经再次按上他的肩膀。
起初，她的手法确实生涩得可笑。力度时轻时重，位置也找不准，有时按到骨头，疼得他眉头紧锁；有时又只在表面挠痒痒，毫无作用。
“这里吗？”她小声问，手指在他肩胛骨附近试探，“还是这里？”
萧辞本想让她停下，可那双小手虽然笨拙，却带着十足的诚意。他沉默片刻，终究没有推开她。
姜妙言仔细回忆母亲给父亲按摩时的动作，试着用掌心揉压，再用指关节推按。她专注地观察着他的反应，当他肌肉微微放松时，她就知道找对地方了。
“是这里疼对不对？”她得意地说，加重了力道。
萧辞没有回答，但紧绷的肩膀确实松弛了些许。
书房里很安静，只有她用力时的细微喘息声，和他偶尔翻动奏折的声响。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重叠在一起。
按了一会儿，姜妙言的手就酸了。她甩甩手腕，小声抱怨：“殿下的肩膀好硬啊……”
萧辞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不知是赞同还是嘲讽。
歇了片刻，她又继续。这次她换了个姿势，站在他身侧，用整个手掌按压。许是找到了诀窍，她的手法渐渐熟练起来，力度也掌握得恰到好处。
萧辞放下朱笔，闭上眼，任由那双小手在他肩上忙碌。起初的僵硬感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得的松弛。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己经很久没有真正放松过了。
姜妙言按得认真，额角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看着太子微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心里成就感满满。
“殿下，”她邀功似的问，“是不是好多了？”
萧辞睁开眼，没有看她，只淡淡“嗯”了一声。
虽然只有一个字，却让姜妙言开心得像得了什么大奖。她更加卖力地按摩，连带着脖颈和后背都照顾到了。
这时，她注意到他后颈有一处特别僵硬的肌肉。她用拇指按上去，轻轻打圈揉压。
萧辞不自觉地深吸一口气，随即又缓缓吐出。这一处是他最酸痛的地方，被她这么一按，竟有种说不出的舒坦。
“这里最疼，对不对？”她像发现了什么秘密，语气里带着小小的得意。
他没有否认。
姜妙言便专注地按摩那一处，首到感觉那块僵硬的肌肉渐渐软化。她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却始终没有停下。
不知过了多久，萧辞突然开口：“可以了。”
她这才停手，甩着酸痛的手腕，眼巴巴地看着他：“殿下觉得怎么样？”
他活动了下肩膀，确实轻松了许多。看着她期待的眼神，他沉默片刻，终究说了句：“尚可。”
只是两个字，却让姜妙言笑逐颜开。她欢快地说：“那我明天再给殿下按！”
“不必。”他重新拿起朱笔，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淡。
姜妙言也不气馁，蹦蹦跳跳地回到自己的书案前，连练字都格外有劲。
晚膳时分，她注意到太子用膳的姿态比平日放松许多，执箸时肩膀也不再僵硬。这个发现让她心里美滋滋的。
回到清晖殿，她第一件事就是让晚棠帮她准备热水泡手。
“郡主的手怎么了？”晚棠看着她通红的手掌，心疼地问。
姜妙言却毫不在意，得意地说：“我给殿下按摩了！虽然他说'尚可'，但我觉得他其实很满意。”
晚棠哭笑不得：“殿下那是心疼郡主手酸了。”
“真的吗？”姜妙言眼睛一亮，随即又摇头，“不可能，殿下才不会心疼我呢。”
话虽这么说，她嘴角的笑意却藏也藏不住。
而从这天起，每当萧辞批阅奏折累了，总会不自觉地看向那个角落。而那个小表妹，总会适时地凑过来，用她那双不太专业但充满诚意的手，帮他缓解疲惫。
虽然他从不说什么，但那份默默的接受，己经是最好的回应。
也许，有些关心不需要言语，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己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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