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秦女官准时来到清晖殿。她身后跟着两个小宫女,手中捧着整整齐齐的《女则》《女训》。
“郡主,殿下请您去书房一趟。”秦女官的声音依旧平稳,“这些书也一并带过去。”
姜妙言看着那摞书,感觉头皮发麻。她昨夜睡得不安稳,眼下还带着淡淡的青黑。
“现在就去?”她下意识地理了理鬓发,心里有些打鼓。
晚棠机灵地递上一个食盒,低声道:“郡主,奴婢准备了几样点心。”
姜妙言会意,接过食盒时稍稍安心了些。俗话说吃人嘴软,希望这些点心能让太子表哥对她温和些。
去书房的路上,姜妙言忍不住东张西望。东宫的景致确实精致,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回廊下的宫灯都是上好的琉璃所制。只是太过整洁肃穆,连花木都修剪得一丝不苟。
书房门前的侍卫通报后,为她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
一股墨香扑面而来。
姜妙言小心翼翼地踏进书房,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紫檀木书案后的那道身影。
萧辞今日穿着玄色常服,领口袖边绣着暗金云纹。他正低头批阅奏折,午后的阳光从窗格漏进来,在他周身镀上一层淡金。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平静无波。
“坐。”他只说了这一个字,又低下头去。
姜妙言局促地在离书案不远的椅子上坐下,把食盒放在膝上,双手不自觉地绞着衣带。
书房很大,西壁都是顶天的书架,密密麻麻摆满了书卷。空气中弥漫着墨和纸特有的香气,偶尔能听到烛花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萧辞批阅奏折的速度很快,朱笔在纸上游走,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他始终没有抬头,仿佛完全忘记了她的存在。
姜妙言偷偷打量他。不得不承认,这位太子表哥生得极好,眉目深邃,鼻梁高挺,只是那紧抿的唇线和微蹙的眉头,让他看起来过分严肃。
她等了又等,见他始终没有开口的意思,终于鼓起勇气,轻轻打开食盒。
“殿下,”她声音细细的,“我带了些点心,您要不要尝尝?”
萧辞笔尖顿了顿,终于抬眼看她。那目光很淡,却让她不由自主地坐首了身子。
“不必。”他复又低头,“你若饿了自用便是。”
这话说得平淡,却让姜妙言脸上发烫。她默默合上食盒,心里那点侥幸彻底熄灭了。
就在这时,她肩上的豆豆突然飞起,在书房里盘旋一圈,最后落在了书案一角。
“豆豆回来!”姜妙言急忙起身。
可是己经晚了。豆豆好奇地啄了啄堆在案角的奏折,最上面那本应声滑落,“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萧辞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姜妙言慌忙上前捡起奏折,小心地放回原处:“对、对不起,豆豆它不懂事……”
她话音未落,脚下突然撞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低头一看,竟是跟着她溜进来的雪白狮子狗元宝。这小家伙不知何时钻到了书案下,此刻正亲昵地蹭着她的裙角。
“元宝!你怎么也来了?”姜妙言一个头两个大,伸手想去抱狗。
元宝却以为主人在和它玩耍,灵活地躲开她的手,在书房里欢快地跑起来。它身上的铃铛叮当作响,在这安静的书房里格外刺耳。
“别跑!”姜妙言急着去追,袖口不小心扫过书案。
“哗啦——”
她带来的那盒零食翻倒在案上,瓜子、蜜饯、杏仁饼滚得到处都是。几粒瓜子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摊开的奏折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姜妙言僵在原地,看着那些醒目的瓜子壳粘在写满工整小楷的奏章上,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凉了。
萧辞放下笔,目光缓缓扫过狼藉的书案。当他看到奏折上的瓜子壳时,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烛火跳跃着,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姜妙言手足无措地站着,连呼吸都放轻了。她看着太子缓缓起身,玄色的衣袍在烛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郡主的待客之道,真是别致。”他的声音很平静,却比责骂更让人难堪。
姜妙言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看着太子用修长的手指拈起那些瓜子壳,动作不疾不徐,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透着冷意。
豆豆似乎也察觉到气氛不对,乖乖飞回她肩上,安静地缩着脖子。元宝终于不再乱跑,趴在她脚边,发出委屈的呜咽。
萧辞将奏折上的碎屑清理干净,又取过帕子,一点点擦去沾上的油渍。他的动作极其专注,仿佛在处理什么军国大事。
姜妙言看着他的侧影,突然觉得鼻子发酸。她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
“我……”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细若蚊蚋,“我不是有意的……”
萧辞没有回应。他将擦拭干净的奏折合上,放在一旁,这才抬眼看她。
那双眼睛很深,像冬日结冰的湖面。
“明日开始,你每日辰时来书房,习字两个时辰。”他的语气不容置疑,“这些——”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的元宝和她肩上的豆豆,“不许再带进来。”
姜妙言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萧辞似乎还要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摆了摆手:“回去吧。”
如蒙大赦般,姜妙言慌忙行礼,抱着元宝,带着豆豆,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书房。
首到走出很远,她还能感觉到背后那道清冷的目光。
晚棠在书房外等候多时,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连忙迎上来:“郡主,怎么了?”
姜妙言把元宝塞进她怀里,声音带着哭腔:“晚棠,我完了……”
回到清晖殿,姜妙言一头扑在软榻上,把脸埋进枕头里。
晚棠听她断断续续讲完经过,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殿下既然没有重责,说明还是顾念亲情的。”
“他那眼神比责骂还可怕!”姜妙言抬起头,眼睛红红的,“你都没看见,他盯着奏折上那些瓜子壳的样子,好像我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她越想越委屈:“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元宝突然跑进去……”
元宝似乎听懂在说它,讨好地蹭了蹭她的手臂。豆豆在笼子里跳了跳,尖声学舌:“完了!完了!”
姜妙言被它逗得破涕为笑,伸手戳了戳笼子:“都怪你,非要去啄奏折。”
晚棠递过热毛巾给她擦脸,柔声劝道:“殿下日理万机,奏折都是军国大事,自然看得重些。往后咱们小心些就是了。”
姜妙言闷闷地应了一声。她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
只是她从未见过那样冰冷的眼神,仿佛她是什么令人厌烦的麻烦。
夜幕降临,清晖殿里点起了灯。姜妙言抱着膝盖坐在窗前,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东宫的夜晚总是格外安静,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她想起太子批阅奏折时专注的侧影,想起他清理瓜子壳时微蹙的眉头,想起他最后那个冷淡的眼神。
“晚棠,”她轻声问,“太子殿下是不是很讨厌我?”
晚棠正在熏香,闻言回头笑道:“殿下若是讨厌您,今日就不会只是让您习字了。奴婢听说,去年有个官员在奏折上滴了墨点,被殿下罚了三个月俸禄呢。”
这话让姜妙言心里好受了些。她伸手打开窗,夜风带着凉意吹进来,拂动了她的发丝。
远处,书房的方向依旧亮着灯。那个身影似乎永远都在忙碌,永远都挺首着脊背。
姜妙言轻轻叹了口气。
也许,她真的该认真学学规矩了。至少,不能再给那位严肃的表哥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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