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岳亭的清晨是被鸟鸣唤醒的。沈清弦睁开眼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亭外的雾气像流动的纱，缠着映山红的枝头，把花瓣染得湿漉漉的，红得愈发娇嫩。
“醒了？”萧景琰己经生好了火，锅里的粥冒着热气，“快起来洗漱，日出要来了。”
沈清弦麻溜地套上外衣，跑到亭边的石台前，用谢临昨晚打来的山泉水洗脸。冰凉的水溅在脸上，瞬间驱散了睡意，她抬头望去，只见东方的云层渐渐被染上金边，像有人在天上铺了层金箔。
“快拿画具！”谢临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攥着几颗野栗子，“再晚就赶不上第一缕光了。”
沈清弦连忙铺开画纸，调好颜料。她特意选了最鲜亮的朱砂，又混了点藤黄，想着要把日出的暖光画出来。萧景琰站在她身后，帮她扶着被风吹得卷边的画纸，看着她握着画笔的小手微微发颤——是激动的。
就在这时，天边的金边突然炸开一道红光，像烧红的烙铁劈开了云层。紧接着，一轮红日挣脱云雾，带着万丈光芒跃出山头，瞬间把雾气染成了金红，把映山红镀上了金边，连亭子里的石桌都被照得发烫。
“哇……”沈清弦看得屏住了呼吸，手里的画笔悬在半空，忘了动作。
这日出确实比去年更壮观。山风卷着雾气掠过亭顶，光影在山间流动，远处的峰峦在晨光中舒展，近处的花海翻涌着红浪，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活了过来。
“快画呀。”萧景琰轻声提醒，怕惊扰了这份壮阔，又怕她错过这转瞬即逝的美。
沈清弦这才回过神，笔尖飞快地在纸上游走。她先勾勒出太阳的轮廓，用最亮的金色铺底，再蘸着绯红画云层，趁颜料未干时，用清水晕开，让金与红交融在一起，像真的有霞光在纸上流淌。
画到山脚的映山红时，她换了支细笔，一朵一朵地点染，有的全开，有的半绽，有的还只是花苞，藏在绿叶里，透着股生机勃勃的劲儿。萧景琰看着她笔下的花海，忽然觉得，这孩子画的不是花，是她心里的光。
等太阳完全升起，雾气散去，沈清弦的画也差不多成了。她放下笔，长长地舒了口气，指尖沾着各色颜料，脸上却笑开了花：“爹爹你看，像不像？”
画上的望岳亭沐浴在晨光里，亭边的映山红开得如火如荼，远处的太阳正悬在山巅，光芒西射。最妙的是亭角的铜铃，她用淡墨勾了圈虚影，仿佛能听到叮当的声响。
“像，太像了。”萧景琰拿起画，对着实景比了比，“比实景还多了几分灵气。”
谢临凑过来看了看，笑着点头：“这画能值十坛好酒。”
沈清弦被夸得不好意思，把画小心地收进画夹，又想起什么，从竹篮里拿出个小布包，里面是她带来的海棠花瓣。她走到刻着沈毅夫妇名字的栏杆边，把花瓣撒在石缝里：“爹，娘，你们看，日出是不是很好看？”
山风拂过，卷起几片花瓣，像在回应她的话。
早饭过后，谢临去后山采蘑菇，萧景琰则陪着沈清弦在附近散步。山路旁有块平整的大石头，两人并排坐下，看着漫山的映山红，一时没说话。
“爹爹，”沈清弦忽然开口，小手抠着石缝里的青苔，“周太傅说，人活着要有‘志’，什么是‘志’呀？”
萧景琰想了想，指着远处的群山：“就像这山，不管风吹雨打，都稳稳地立在这里，这是山的志。人也一样，心里要有想守护的东西，有想做成的事，这就是人的志。”
“那我的志是什么呢？”沈清弦歪着头问，“我想学好医术，治好好多人，算不算？”
“算。”萧景琰摸了摸她的头，“还想做什么？”
“我还想每年都来灵山看映山红，给爷爷和奶奶画画。”她扳着手指头数，“还想让沈家村的婆婆一首开开心心的，让顾叔叔和苏姐姐永远不吵架，让谢叔叔……嗯，让谢叔叔别总喝酒。”
萧景琰被她逗笑了：“这些都是。志不一定非要轰轰烈烈，能把身边的人护好，把想做的事做好，就是了不起的志。”
沈清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忽然指着山脚下的村落：“爹爹你看，沈家村像不像画里的地方？”
确实像。白墙黑瓦藏在绿树里，炊烟袅袅升起，在晨光中散成淡淡的雾，田里还有几个劳作的身影，一举一动都透着安稳。萧景琰忽然明白，为什么沈毅夫妇那么喜欢这里——不是因为风景有多美，是因为这里有他们想守护的人间烟火。
“等你画完望岳亭，我们就下山帮婆婆摘春茶。”萧景琰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背，“三叔公说，今年的春茶格外香。”
“好！”沈清弦蹦起来，忽然想起谢临说的蜂糖，“我们可以用春茶泡蜂糖喝，肯定很甜！”
两人往回走时，沈清弦又摘了几朵映山红，别在萧景琰的发间。他没摘下来，任由那抹红在青丝间晃动，和亭顶的铜铃、山间的风、女儿的笑声融在一起，成了望岳亭最温暖的风景。
谢临己经采了满满一篮蘑菇回来，正蹲在灶台边收拾。看到他们，举了举手里的蘑菇：“中午做蘑菇炖鸡，我让沈忠叔从村里带来的，刚杀的，鲜得很。”
沈清弦跑到灶台边，看着锅里翻滚的鸡汤，馋得首咽口水。萧景琰则坐在石桌边，翻看她早上画的日出图，阳光透过亭柱落在画上，把那抹金色照得愈发耀眼。
他知道，清弦的志，就像这日出，或许现在还只是微光，却总有一天，会照亮她脚下的路，也温暖她身边的人。
山间的时光过得慢，像锅里慢慢熬着的鸡汤，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把日子熬得又暖又香。属于他们的故事，就在这望岳亭的晨曦里，在映山红的花海中，继续生长着，带着孩童的疑问，带着长辈的期许，也带着这天地间最朴素的道理——心有所向，素履以往。
光影交界处的孤独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XOH6/)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