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节前，京城的菊花开得正好。端王府的后院辟了片菊圃，黄的、白的、紫的，层层叠叠挤在一起，风一吹，香气漫了满院，连啾啾都爱落在菊枝上，歪着头啄食花瓣上的露珠。
“清弦，书院的周太傅让人捎信，说今日有诗会，让你也去凑个热闹。”萧景琰走进院时，手里正拿着支刚折的墨菊，花瓣紫黑如缎，透着股文人雅士的风骨。
沈清弦正蹲在菊圃边写生，画纸上的墨菊己初见模样，她用芦苇杆沾着淡墨，细细勾勒花瓣的褶皱，闻言抬头笑：“是要写菊花诗吗？我只会画画，不会写诗呀。”
“去看看也好，”萧景琰把墨菊插进案头的青瓷瓶里，“太傅说今日有位江南来的先生，擅长画菊，你正好讨教讨教。”
沈清弦眼睛一亮，立刻收起画夹：“那我得带上上次画的荷塘图，让先生指点指点。”
书院里早己聚了不少人。青石板铺就的庭院里摆着几张案几，上面放着笔墨纸砚，周太傅正和一位身着青衫的老者说话，老者手里拿着支狼毫，指节分明，一看就是常年握笔的人。
“清弦来了。”周太傅笑着招手，“快来见过这位文先生，他可是江南有名的画师，尤擅花鸟。”
文先生转过身，眉目清癯，眼神温和，看到沈清弦，拱手笑道：“早闻郡主擅画，今日正好一饱眼福。”
沈清弦连忙拿出画夹，把荷塘图和菊圃写生递过去：“请先生赐教，我总觉得花瓣的颜色画得不对，不够鲜活。”
文先生接过画，仔细看了半晌，点头道：“气韵是有的，尤其是这芦苇杆画的脉络，颇有野趣。至于颜色……”他指着荷塘图里的红莲，“你用映山红汁液调色，虽有新意，但少了层水光。不妨试试在颜料里加少许清水，晕染时让笔尖带些湿意，便有露珠欲滴之感了。”
沈清弦听得认真，忽然想起在乌镇看周老先生画芦苇画，他总说“水是活的，画里得有水气”，原来画画和做人一样，得留些余地，才更灵动。
“先生说得是。”她拿起笔，在空白处试着画了朵菊花，按文先生说的，笔尖沾了点清水，果然花瓣边缘晕出层淡淡的白，像蒙着层薄雾，比之前的画法鲜活多了。
诗会开始时，众人围坐在一起，或吟诗作对，或挥毫泼墨。赵虎不知从哪里摸来块桂花糕，偷偷塞给沈清弦，作者“光影交界处的孤独”推荐阅读《吾家福星高照》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被周太傅瞪了一眼，连忙缩了缩脖子，引得大家发笑。
林婉儿则凑在沈清弦耳边，指着文先生案上的墨菊图：“你看文先生画的菊，像不像活的？花瓣上的绒毛都快掉下来了。”
沈清弦点头，忽然想起婆婆说的，江南的菊能泡茶，清热明目。她悄悄在纸上画了朵小小的菊花，旁边写着“可入茶”，打算回去告诉苏月见，添一味新茶。
文先生看到她的小动作，非但没责怪，反而笑道：“画中有诗，诗中有画，郡主能将草木之性融入画中，实属难得。”他拿起笔，在沈清弦的画旁题了句“菊香入墨，草木含情”，字迹飘逸，与画相得益彰。
沈清弦又惊又喜，连忙道谢，心里却想着，这大概是因为自己见过菊花在山间绽放的模样，尝过菊花糕的甜，知道它不仅能入画，还能入茶、入药，所以画出来的才多了层烟火气。
诗会散后，文先生送给沈清弦一本《菊谱》，上面画着百余种菊花，每种都标注着品名和习性，有的能入药，有的能酿酒，还有的只能观赏。“画画不只是描摹形态，”他说，“得懂它的性子，才算真的画活了。”
沈清弦把《菊谱》抱在怀里，觉得比得了任何宝贝都开心。走出书院时，夕阳正染红了半边天，赵虎扛着文先生赠予的竹制画笔，林婉儿手里捧着文先生题字的扇面，三人说说笑笑往回走，影子被拉得长长的，像幅热闹的剪影画。
回到王府，沈清弦立刻把《菊谱》摊在案上，对照着院里的菊花细细研究。她忽然想起文先生的话，找来个小陶罐，摘下几朵半开的白菊，打算晒干了送给苏月见，让她试试能不能加到药茶里。
“清弦，太傅派人送了坛菊花酒。”福伯端着个陶瓮走进来，揭开盖子，一股清冽的酒香混着菊香飘出来，“说是文先生带来的江南佳酿，让你尝尝。”
沈清弦倒了杯菊花酒，抿了一小口，清甜中带着淡淡的菊香，像把江南的秋天喝进了嘴里。她看着案上的《菊谱》和画夹里的新作，忽然觉得，不管是江南的菊，还是京城的菊，只要用心去懂，都能画出它的魂，品出它的味。
属于他们的故事，在菊香满院的书院里，在新得的画题中，继续向前。江南的技艺与京城的学问碰撞出火花，草木的性情融入笔墨的意趣，而那些藏在画里的生活，就像这杯菊花酒，清冽中带着回甘，让人在寻常日子里，也能品出淡淡的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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