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东边的雪线被镶上一道淡金色。沈菀掀开狼皮帘子，冷气扑面，她打了个哆嗦，却忍不住弯起眼睛——昨夜刺客留下的血渍己被新雪掩去，天地间只剩干净的苍白。
她转身回望：不足一人高的夯土墙上，插着半截焦黑的木桩，那是昨夜萧凛随手削的旗杆，顶端系着一条撕碎的刺客黑巾，在风里猎猎作响，像一簇小小的复仇火焰。
萧凛正蹲在灶口添柴，听见动静侧头。火光在他睫毛上跳动，映得那双冷冽的眸子也带了几分暖色。
“醒了？”
“嗯。”沈菀吸了吸鼻子，“今天有大事。”
男人挑眉，用眼神询问。
她神秘一笑，抬手在空中虚虚一划——只有自己能看见的淡金光幕瞬间展开：【主线任务·生存十日（己完成）】【奖励：灵田×1亩，微型抽水泵×1，玉米种子×1袋】
【是否立即领取？】
沈菀在心里点了“是”。
下一瞬，雪地上忽然出现一块黑褐色的松软土壤，西西方方，恰好一亩，边缘闪着淡金色纹路，像被阳光烙印。
萧凛瞳孔微缩，他分明看见沈菀只是抬了抬手，雪地便凭空塌陷成田，土色肥沃，甚至冒着丝丝热气。
“这就是你的‘仙术’？”萧凛声音低哑。沈菀眨眨眼：“算是吧。但仙术也要吃饭，得靠我们伺候。”
没有牛，只能用人力。
萧凛把昨夜拆下的刺客短弩改装成简易犁辕，绑上桦木柄，自己拉辕，沈菀扶犁。
冻土被灵田边缘的金光融化，松软得像发酵好的面团。
犁头划开第一道沟，沈菀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冲阿蛮招手：“来，搭把手！”
阿蛮正扛着两捆松枝过来，闻言把松枝往地上一扔，兴冲冲跳上犁尾。少女体重轻，却胜在活泼，一路叽叽喳喳：“姐姐，这土怎么是热的？底下有温泉？”沈菀笑而不答，只把玉米种子递给她：“每穴两粒，间距一臂。”
阿蛮学着她的样子弯腰播种，指尖沾了泥，忍不住舔了舔，立刻皱成苦瓜脸：“呸呸，苦！”
萧凛回头，唇角难得扬起：“土苦，种出来的东西才甜。”
犁到田中央，沈菀忽然踩到一块硬物，拨开土，是一枚巴掌大的青石，表面刻着古朴的泉眼纹。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发现灵泉之眼，是否绑定？】
“绑定！”
青石微光一闪，一股细如银线的水柱汩汩冒出，清澈见底，带着淡淡的甜香。
阿蛮惊呼：“真的温泉！”
沈菀却知道，这不是温泉，而是灵泉——系统说明：可加速作物生长，亦可疗伤祛病。她当即用陶罐接了一罐，递到萧凛面前：“试试。”
萧凛也不问来由，仰头喝下。片刻后，他左肩的伤口竟泛起细细麻痒——结痂在愈合。
萧凛眸色深沉，第一次主动伸手，指腹过灵泉石，像在确认真实。
日头偏西，一亩田己播完。沈菀把灵泉水分成三份：一份浇田，一份存罐，一份熬汤。
玉米种子在灵泉滋润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胚芽顶破种皮，露出一点嫩绿。
阿蛮看得目瞪口呆：“姐姐，这是仙种吧？”沈菀笑弯了腰：“是种子，也是希望。”
她把剩余的玉米种子收进系统仓库，心里盘算：系统商城里，一袋玉米种子需10积分，如今白得，得省着用。
转头却见萧凛蹲在田埂，修长手指轻抚的泥土，像在抚摸一匹战马。
“在想什么？”沈菀走过去。萧凛没抬头，声音低而稳：“在想，若此田能扩至百亩，北境便无饥寒。”
沈菀心头一震，忽然明白：这个被流放的王爷，眼底不止有雪，还有江山。
傍晚，鲁老卒带着人送来第一批夯土——足有五十筐。
沈菀履行承诺，把剩下的狼肉土豆饼全部煎完，堆在木盆里像一座小山。
分到饼的妇人偷偷抹泪：“三个月没吃上一口热的了。”孩子们则围着沈菀转，一口一个“姐姐”叫的亲热。沈菀心里发软，把最后一点油渣丸子也分了。
萧凛远远看着，火光在她脸上跳跃，她低头给最小的女娃擦鼻涕，动作温柔得像捧着一捧雪。他忽然想起母妃。很多年前，在同样寒冷的冬夜，母妃也曾这样蹲在他面前，给他擦去嘴角糖渍。记忆像被火烤化的冰，一滴滴落在心底。他垂下眼，指尖无意识地着腰间匕首——那是母妃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沈菀回头，看见萧凛垂眸的侧影，火光给他睫毛镀了一层金边，却掩不住眉宇间的落寞。她心口莫名一紧，像被极细的针轻轻扎了一下。
夜深，人群散去。
望青庐外，新墙己及胸口。沈菀把火石、椒粉、匕首一字排开，摆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才挨着墙根坐下。
萧凛坐在她对面，火光在他侧脸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
“今日累吗？”他问。
沈菀摇头，又点头：“累，但踏实。”
男人“嗯”了一声，忽然伸手，把她垂在脸侧的一缕湿发别到耳后。指尖擦过耳廓，沈菀整个人都僵了。“有墙了，”萧凛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以后，别再一个人逞强。”沈菀垂眼，半晌轻轻“嗯”了一声。
夜深，火塘渐弱。
沈菀把最后一根松枝添进去，火光猛地一跳，映出墙上两人的影子。
洞外，风雪再次呼啸，却被那一堵不足一人高的土墙挡在了外面。
沈菀抱着膝盖，看火星飞起又熄灭，忽然轻声道：“萧凛。”
“嗯？”
“等墙再高一点，我们在南边开一扇窗吧。”
“好。”
“窗下种一排枳实，春天开花，夏天结果。”
“好。”
“然后……再养一条狗，看门，也看雪。”
男人沉默片刻，声音低哑，却带着笑意：“还要再养一个人，专门给你熬酱。”沈菀愣住，随即把脸埋进膝盖，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枳实。
火光摇曳，墙内温暖如春。墙外，风雪万里，却再也不是他们一个人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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