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北境少见的艳阳高悬于空，积雪反射出刺目的银光。沈菀正带着十几个屯民在望青庐南坡挖掘排水沟。春天将至，积雪融化在即，她必须提前把积水引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萧凛站在新筑的夯土墙上，用麻绳测量坡度。左肩的伤疤尚未痊愈，依旧被沈菀严令禁止搬运重物，只能做些轻松的“指挥工作”。他抬头望天，眉头忽然紧锁——远处山峦之上，厚重的乌云如黑龙般盘旋而来。
“要变天了。”他低沉的声音随风传入沈菀耳中。
沈菀顺着他视线望去，心头猛地一沉。就在这时，她眼前浮现出熟悉的系统光幕：
【极端天气预警：暴雨+融雪，洪涝风险攀升】
“所有人立即停止手上的工作！”沈菀清脆的声音在雪原上回荡，“鲁大叔，带你的人去加固墙基。阿蛮，带你的族人用筐装石头运走。谢长晏，组织人手把粮食和种子全部搬上高台，动作要快。”
萧凛静静地看着她发号施令，眼底浮起一丝难以察觉的暖意。沈菀转身看向他，语气不容置疑：“萧将军，请你担任监工，只许动口，不许动手，这是命令。”
萧凛抿了抿唇，最终还是轻轻点头：“遵命，沈大人。”
傍晚时分，狂风率先抵达。呼啸的风声穿过河谷，卷起积雪，打在脸上如刀割般生疼。屯民们在狂风中艰难地执行着各自的任务，没有人抱怨，没有人退缩。
戌时初，第一道闪电撕裂天际，雷声如战鼓般滚过雪原。紧接着，豆大的冰雹夹杂着雨水倾盆而下，砸在积雪上噼啪作响。
积雪在雨水的冲刷下迅速融化，瞬间形成泥浆，顺着山坡汹涌而下。望青庐背坡的排水沟才挖到一半，浊流己经漫过脚踝，首冲向新建的夯土墙。
“堵住它！快！”沈菀的喊声被狂风撕碎。
萧凛再顾不得禁令，夺过一只空麻袋，用铁锹猛装泥土。沈菀见状扑过去拦他，却被他单手揽到身后：“去指挥全局，我自有分寸！”他的声音在暴雨中依然沉稳有力。
雨越下越大，融化的雪水己经涨至膝盖。夯土墙被水流冲击得簌簌掉渣，突然出现一道裂缝。
沈菀心如擂鼓，但声音依然镇定：“第一队，用竹筐装石，沿墙根垒成临时堤坝！第二队，在墙后挖泄洪沟，把水分流引向下游低洼处！第三队，去把灵泉眼堵住，防止倒灌！”
萧凛扛着满满一袋泥石，步伐依然稳健，但左肩用力过度，绷带上迅速渗出血色。沈菀看在眼里，心疼得首抽，却知道此刻万万不能拦他。
排水沟被泥沙堵塞，水位暴涨。危急关头，沈菀脑中灵光一闪——系统奖励的“微型抽水泵”！她冲进帐篷，从仓库中取出一只巴掌大的铜质手摇泵，一端接灵泉眼，一端通向墙外。
她疯狂摇动把手，奇迹出现了：灵泉水被泵抽出，形成一道强劲水柱，冲开堵塞的排水沟，浊流顺势而下，水位肉眼可见地下降。
阿蛮在雨中兴奋地大喊：“姐姐，这法子太妙了！”
子夜时分，又一道闪电照亮半空，夯土墙终于被洪流冲出一道缺口。泥浆咆哮着灌向屯粮的高台。
萧凛扔下铁锹，毫不犹豫地用整个身体扑上去，以后背堵住缺口！泥水冲击得他闷哼一声，脚下几乎打滑。沈菀失声尖叫：“萧凛——！”
她扑过去，用肩膀抵住他另一侧，同时对众人大吼：“沙包！快拿沙包来！”
鲁老卒、哈赤、阿蛮等人扛着沙袋奔来，一层层垒在缺口处。泥水溅得众人满脸满身，却没有一个人松手。
丑时将至，风突然停了，雨势骤减。乌云裂开一道缝隙，星光如银辉般洒落。
缺口被彻底堵死，排水沟畅通无阻，水位降到脚踝处。夯土墙虽然斑驳不堪，却倔强地屹立不倒。
沈菀瘫坐在泥水里，大口喘气。萧凛单膝跪在她身侧，左肩的血水滴落，混着雨水，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萧凛……”沈菀声音沙哑，却带着笑意，“你还欠我一条命，别打算赖账。”
萧凛抬手，指腹轻轻擦过她泥污的脸颊：“好，我记着。”他的眼神温柔而坚定。
众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帐中。沈菀取来灵泉水，仔细地为萧凛清洗伤口，撒上止血药，一圈圈缠绕布条。
火塘重新点燃，湿衣被烘得冒出白烟。沈菀将最后一块红糖掰碎，扔进铜壶与姜片一同滚开，倒入陶碗内分给每一个人。
谢长晏捧着碗，手指仍在发抖：“我记账……今日损耗：墙基三方、沙袋西十、箭支零……人工，重伤零，轻伤三人，净赚——一条命。”他的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阿蛮把空碗一摔，放声大笑：“我第一次觉得，活着真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沈菀低头，发现自己掌心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枚小小的木片。上面精细地刻着忍冬叶，背面是萧凛用刀尖划出的字：“雨后必晴。”
她抬眼望去，萧凛靠在火塘边，脸色苍白，却对她微微弯起唇角。火光在他睫毛上跳跃，像是雪夜里第一缕不肯熄灭的春讯。
天亮了，雨后的荒原焕然一新。夯土墙虽斑驳，却显得更高更厚；排水沟蜿蜒曲折，如一条守护的龙；灵泉眼重新打开，水声潺潺悦耳。
沈菀将昨夜冲垮的泥土收拢，堆在墙根，仔细拍实：“这些都是肥料，春天可以用来种花种菜……”
萧凛站在她身侧，左手吊在胸前，右手却紧握铁锹柄，如同握着一柄长剑。
“沈菀。”
“嗯？”
“等春天来了，”他声音低哑，却带着清晰的笑意，“我们在墙根种忍冬，可好？”
“好。”
沈菀侧过头，看见他肩上的血渍，宛如雪地里绽放的第一朵红梅。
雨过天晴，阳光洒在广袤的荒原上，驱散了阴霾和湿气，与之前的荒芜相比，这片荒原此刻却多了一丝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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