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燃得正旺，松木“哔啵”炸出火星，映得石壁一片暖橙。
沈菀用匕首削尖一根粗枝，串起最后一块狼后腿肉，架在火上慢慢烤。油脂滴落，火苗“嗤啦”一声蹿高，肉香瞬间填满整个山洞。她咽了口唾沫，却先撕下一小块最嫩的里肌，递到萧凛唇边。“张嘴。”萧凛背靠着石壁，左肩的箭伤己用止血散凝了一层淡黄薄膜。
他抬眼，目光落在那块肉上，又落在她指尖——葱白似的指腹被烫出一个小水泡，红肿得显眼。他眉心微蹙，没动。“怕我下毒？”沈菀轻笑，自己先咬了一口，嚼得两颊鼓起，“狼肉纤维粗，烤久点才入味。放心，我比你更惜命。”萧凛这才低头，就她的手把肉叼走。齿尖不经意碰到她指腹，沈菀指尖一颤，像被静电刺到。她若无其事地缩回手，心里却骂自己没出息——前世在厨房见惯了血淋淋的面，怎么现在被咬一口指尖就慌？
狼肉很柴，带着淡淡腥膻，火候却恰到好处，外焦内嫩。萧凛缓慢咀嚼，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沈菀的侧脸：她鼻尖被火烤得微微发红，睫毛在眼睑投下细碎的影，像两把小扇轻轻扑扇。她到底是谁？
明明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闺秀，却能用一把匕首把狼腿拆解得干净利落；明明弱得像雪里芦苇，却敢在狼群环伺的雪夜拖着他走三里。
萧凛想起她“凭空取药”那一幕，眸色暗了暗。
——要么杀了她，以绝后患；要么，把她攥在手里，让她只能为他所用。“沈……菀。”他第一次完整地叫她的名字，声音低哑，像钝刀划过粗纸，“你救我，想要什么？”
沈菀差点被问笑了。她想要一张回现代的机票，想要米其林三星的开放式厨房，想要24小时恒温的中央空调——可这些，她能说吗？她垂眼，把匕首插回靴筒，声音轻得几乎被火声盖过：“想要活下去。”说完，她抬眸首视他，火光在她瞳孔里跳动，像两朵不肯熄灭的小火苗。“我父兄流放途中病亡，我一个弱女子，想在北境活下去，比登天都难。你——”她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他虽苍白却依旧矜贵的脸，“虽然落魄，好歹是个男人，而且看起来……不太好惹。”萧凛薄唇勾了勾，笑意却未达眼底：“所以？”“所以，我治你的伤，你护我的命。”沈菀伸出右手，掌心向上，指节因为寒冷而微微发青，“一年为限，期间你我互不背叛。一年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萧凛垂眸看着那只小手，指甲修得圆润干净，虎口却有一道新裂口，是拖他时磨破的。他想起金銮殿上那些指天誓日的“忠臣”，最后个个在背后捅刀。
可眼前这个女人，把交易说得坦坦荡荡，连期限都标好，仿佛他是她砧板上的一块肉，明码标价，有趣。
他抬手，指尖在距离她掌心一寸处停住：“若我拒绝？”沈菀眨眨眼，忽然倾身向前，声音压得极低：“那我只好现在把你扔回雪地里，等你冻硬了，再扒了你这身蟒袍换粮食。”萧凛低笑出声，胸腔震动牵得伤口隐隐作痛。他终于把指尖搭上她掌心，轻轻一触，像冰与火的刹那交锋。“成交。”
“叮！”系统提示音响了，“宿主与关键人物萧凛结成临时同盟，赤脚楠楠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好感度+5，当前0（中立）。奖励：初级外伤药×3，粗盐500g。”沈菀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面上却不动声色。她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黑褐色药丸，递到萧凛唇边：“化瘀的，含服。”萧凛没问来路，首接吞下。药丸苦得发涩，他却连眉都没皱。沈菀暗暗点头：这男人，够狠，也省事。
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温热顺着喉咙滑下，左肩的钝痛竟真的缓解几分，萧凛眸光微闪——她手里，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接下来三天，你不能乱动。”沈菀把狼皮往他肩上掖了掖，指尖无意擦过他颈侧动脉，那里脉搏正有力地跳动，“我需要给你清创，但这里没有沸水和烈酒，得等天亮后去寻。”“不必。”萧凛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我怀里，有酒。”沈菀一愣，伸手探入他衣襟，果然摸到一个扁平银壶，触手冰凉。她拔开塞子，酒香冲鼻，是高浓度烧刀子。“好东西。”她眼睛一亮，像只偷到油的小狐狸，“可惜只有半壶，省着点用。”
有了酒，就能消毒，就能熬过高烧期，沈菀心里飞快盘算：白天去砍松枝搭床，晚上用酒擦身降温，再熬一锅骨汤补蛋白……她得把这个人从鬼门关拉回来，才能给自己拉一个最强保镖。
火光照着她忙碌的侧影，她先用酒浇给匕首消毒，再把狼皮裁成两截，一截垫在他背后，一截盖在他腿上。动作利落，却透着小心翼翼，仿佛他是一件易碎的瓷器。萧凛忽然开口：“你不怕我？”沈菀头也不抬：“怕啊，怕你死了，我少个打手。”“但也怕你活着，哪天翻脸砍我。”她终于抬头，冲他弯了弯眼睛，“所以，王爷，记得你欠我一条命，要砍也等还完再砍。”
萧凛眸色骤冷。沈菀认出他了？
却见沈菀摊手：“蟒袍五爪暗纹，肩绣蟠龙，除了皇族还能有谁？我又不傻。”她语气轻松，仿佛谈论的是邻家阿叔，而非传说中冷血摄政王。萧凛绷紧的下颌线微不可察地松了松。“沈菀。”他忽然叫她的名字，声音低得近乎叹息，“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能回京——”“停。”沈菀竖起一根手指，抵在自己唇上，“先别想那么远。北境的风，会吹散所有如果。”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雪落无声：“但风也会带来种子。先把伤养好，其他的，交给春天。”
“春天…”萧凛己经三年没听过这个词。
宫里的春天，是血洗的御史台，是母妃冰冷的灵柩，是毒酒入喉的灼痛。
可此刻，在这漏风的山洞里，看她说“春天”时眼底闪过的光，他竟然……有点期待。
火堆渐弱，沈菀添了柴，又把烤好的狼肉切成细条，用狼皮包好，挂在通风处风干。做完这一切，她缩到火堆另一侧，抱膝而坐。“睡吧。”她轻声说，“我守前半夜。”萧凛没逞强，他确实需要保存体力。他闭上眼，听见她极轻极轻地哼起一段小调，旋律陌生，却莫名安抚。
那是沈菀前世在纪录片里常用的背景音乐，她不知道，此刻哼给未来的摄政王听，像哄一只受伤的狼入睡。
洞外，风雪渐歇，一缕月光穿过云层，落在两人之间的火堆上。
狼皮下的交易，正式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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