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抄书、练字、柳盈盈的“宏伟规划”和景珩的“星星眼”配合中悄然流逝。
转眼到了月中，月色格外皎洁，清辉如练，透过柴房的破窗棂洒进来，竟将这一室贫寒也点缀出了几分清幽意境。
这日，柳盈盈结算了又一笔稿费，虽然距离她的“连锁书铺”梦想依旧遥远，但持续的进账让她心情持续晴朗。
看着窗外美好的月色，她忽然心血来潮，觉得不能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阿丑！别抄了！今晚休息！”
她大手一挥，颇有几分“老板”的豪气。
她翻箱倒柜，找出了两个缺口程度不一样的粗陶碗，又宝贝似的拿出一个小纸包，里面是她上次买糖时摊主附赠的一小撮劣质茶叶末。
她小心翼翼地捏了一小撮，分别放入两个碗中，然后提起那壶永远是温吞水的破茶壶，冲了两碗颜色浑浊、飘着几点茶末的“茶”。
“来！”
她将其中那个缺口稍小点的碗递给景珩，自己端起那个豁了口子的，“今晚月色这么好，咱们也附庸风雅一回，以茶代酒，喝一杯！”
景珩看着手中那碗堪称“粗粝”的茶汤，又看看柳盈盈那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明亮的、带着点小得意的眼睛，微微一怔，随即含笑接过：“多谢表姐。”
两人就着破桌子，相对而坐。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两人之间，将他们的轮廓勾勒得有些朦胧。
柳盈盈端起碗，像模像样地对着窗外的月亮举了举，一本正经地念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阿丑，来，为了我们‘如玉书坊’光明的未来，干杯！”
说完，自己先仰头“咕咚”喝了一大口。
那茶又苦又涩，还带着股陈味，实在称不上好喝。
但柳盈盈却喝出了一股豪迈的气势。
景珩看着她那副故作潇洒的模样，眼底漾开浅浅的笑意。
他也学着她的样子，举起碗，对着月光，然后轻轻抿了一口。
苦涩的滋味在舌尖蔓延，他却觉得，比宫中任何贡茶都更……真实。
“怎么样？不错吧？”
柳盈盈咂咂嘴，虽然心里觉得难喝，但嘴上绝不认输，“这可是我珍藏的好茶！”
景珩从善如流地点头：“嗯，别有一番风味。” 语气真诚得让柳盈盈都差点信了。
几口“茶”下肚，气氛渐渐松弛下来。
白日的喧嚣和算计似乎都被这月光洗涤而去。
柳盈盈不再喋喋不休地谈论她的“商业帝国”，而是托着腮，看着窗外的月亮，难得地安静下来。
“说起来……”
她忽然轻声开口，带着点感慨，“自从捡到你，我这日子，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虽然多了张吃饭的嘴，多了不少麻烦和惊吓，但也多了稳定的（虽然微薄）收入，多了个能听她吹牛、还会用“星星眼”捧场的人。
这破柴房里，似乎也多了点……人气儿。
景珩握着粗陶碗的手指微微收紧，月光下，他的侧脸线条显得格外柔和。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柳盈盈似乎觉得自己这话有点矫情，立刻又恢复了财迷本色，补充道：“当然！主要是因为你能赚钱了！不然我早把你……呃，是帮你找到更好的归宿了！”
景珩微微一笑，并不戳穿她的口是心非，只是顺着她的话道：“能帮到表姐，阿丑心中甚慰。”
月光静静流淌，两人一时无话，却并不显得尴尬。
一种奇异的、平和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漫。
之前的剑拔弩张、互相算计，似乎在这一刻被月光柔化，变得模糊起来。
柳盈盈甚至觉得，如果忽略掉他潜在的危险性和欠她的巨额债务，就这么有个长得赏心悦目、听话又好忽悠的“表弟”在身边，好像……也挺不错的？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就赶紧晃了晃脑袋，把它甩了出去。
不行不行！不能被美色和暂时的和平迷惑！她的目标是搞钱！是甩卖王爷！怎么能产生这种危险的“安逸”思想！
她猛地站起身，动作太大差点带倒凳子，掩饰性地大声说：“茶喝完了！早点休息！明天还要继续为我们的书铺帝国奋斗呢！”
景珩看着她那慌里慌张、如同受惊小鹿般的背影，唇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月下对饮，以茶代酒。气氛正好，关系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悄然缓和。只是有人，还在拼命地划清界限，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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