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月下对饮后,柴房里的气氛进入了一种微妙的“和平发展”阶段。
柳盈盈依旧每天锲而不舍地规划着她的“书铺帝国”,景珩依旧配合地抄书、练字,偶尔投以“崇拜”的星星眼。
但某些东西,似乎在悄然改变。
柳盈盈发现自己对着景珩那张脸发脾气的时候越来越少了,甚至偶尔看到他因为“练习过度”(装的)而微微蹙眉时,心里还会产生一丝丝……类似于“心疼”的情绪?
当然,她立刻将这归结为“担心资产损耗”。
而景珩,也不再仅仅是被动地接受柳盈盈的“教导”和“规划”,偶尔会在她对着账本唉声叹气时,递上一碗水;
在她因为柴火潮湿点不着火而气得跳脚时,默默接过火折子(虽然动作依旧慢,但总能神奇地点着);
在她半夜被冻醒时,不动声色地将自己那床薄被往她那边挪一点……这些细微的、不着痕迹的照顾,如同涓涓细流,潜移默化地侵蚀着柳盈盈那颗被铜臭和生存法则包裹的、自以为坚硬无比的心。
这天傍晚,天色阴沉,似乎要下雨。
柳盈盈忙着把院子里晾晒的干菜收进来,景珩也在一旁帮忙(主要作用是递筐子,以及用颜值提升劳动场面的观赏度)。
忙活完,两人坐在门槛上歇息,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一阵凉风吹过,柳盈盈下意识地搓了搓胳膊。
就在这时,景珩忽然轻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的试探:“表姐……我们这样,每日同吃同住,一同……为未来筹划。”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然后侧过头,看向柳盈盈,眼神里没有了平日刻意伪装的纯良或崇拜,而是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纯粹的认真,“我们这样……算是朋友吗?”
“朋友?”
这两个字如同两道惊雷,猝不及防地在柳盈盈耳边炸响!
她猛地转过头,撞进景珩那双深邃的、仿佛能吸人魂魄的眸子里。
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雾气,清晰映着她自己有些惊慌失措的脸。
朋友?
她和这个来路不明、身份成谜、欠她一屁股债、还被她时刻惦记着要“甩卖”出去的“麻烦精”?
这怎么可能!
一股莫名的慌乱瞬间攫住了她。
她感觉自己一首小心维持的“债主与债务人”、“房东与租客”、“投资者与潜力股”的界限,正在被这句轻飘飘的问话模糊、打破。
这太危险了!
一旦成了“朋友”,她还怎么理首气壮地收他的“赡养费”?怎么心安理得地算计着把他卖个好价钱?怎么在他恢复记忆(或者失去利用价值)后毫不犹豫地把他踢开?
不行!绝对不行!
几乎是本能地,柳盈盈瞬间进入了“商业回避”模式。
她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从门槛上跳起来,后退两步,拉开与景珩的距离,脸上挤出一个夸张的、带着嘲讽的笑容:“朋、朋友?哈哈哈!阿丑你在说什么傻话!”
她声音拔高,试图用音量掩盖心虚,“我们之间是纯粹的商业合作关系!是债主和债务人的关系!是房东和房客的关系!顶多……顶多算是个临时搭伙过日子的!朋友?那也太不专业了!”
她语速极快,如同背书一般,将她能想到的所有撇清关系的词都扔了出来。
景珩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看着她眼神里的闪烁和慌乱,看着她如同受惊的刺猬般竖起全身的尖刺。
他没有反驳,也没有失望,只是那深邃眼眸中的光芒,几不可察地黯淡了几分,随即又恢复了平日温和的模样。
他微微垂下眼帘,轻声道:“是阿丑僭越了。表姐说得对,是我们之间的……债务关系,最为清晰明了。”
他的语气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却让柳盈盈心里莫名地揪了一下,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
她强压下这种奇怪的感觉,梗着脖子,硬邦邦地说:“知、知道就好!以后别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赶紧回去抄书!今天的任务还没完成呢!”
说完,她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冲进了柴房,留下景珩一人,独自坐在门槛上,望着阴沉沉的天空,久久未动。
真心试探,遭遇了最彻底的商业回避。
那刚刚有所缓和的关系,似乎又因为这一句问话,被打回了原形。
只是,那被刻意划清的界限之下,某些悄然滋生的东西,真的能轻易抹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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