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剩蹲在东厢房门口，手里捏着半截铅笔，在地上画来画去。木片上的犁头轮廓己经改了三遍，他还是不满意。曲令颐从屋里走出来，看了眼地上的图，顺手把布包往肩上一搭，“改天再画，先回家睡觉。”
“我不走！”狗剩梗着脖子，“你说了，青爷的人没抓到，我得守着。”
曲令颐没再多说，只把门锁好，抬脚往院墙边走。竹铃阵还挂在矮桩上，风吹着叮当响。她伸手拨了拨绳结，确认每一段都绷得够紧。
林秀兰提着油灯从临时办公室出来，小声问：“今晚你还值？”
“轮到我。”曲令颐接过灯，吹灭了，“屋里图纸明天要试装，不能出事。”
林秀兰点点头，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曲德昌那边……真会罢休？”
“明珠被抓，他不可能不动。”曲令颐站在院子中央，目光扫过屋顶、院门、墙角的排水沟，“他怕的不是我们揭他，是怕我们动他的钱路。”
夜风穿过院子，吹得晾在绳上的图纸哗啦作响。远处传来几声狗叫，接着又静了。
曲令颐回到东厢房，拧亮台灯，翻开牛皮本子，开始核对明日组装要用的数据。笔尖在纸上沙沙走着，忽然耳朵一动——竹铃响了，不是一阵风那种轻晃，是短促、连续的三下。
她立刻合上本子，熄灯。
窗外黑沉沉的，一道影子贴着院墙移动，动作很轻，但踩断了一根枯枝。曲令颐没开灯，摸黑拉开抽屉，取出一个扁平铁盒，按下侧面按钮。屋角的小型扩音器嗡了一声，随即传出节奏不一的滴答声，像是钟表走动，又像雨点敲铁皮。
那是她改装过的声光诱饵系统，能模拟机器运转的声音和闪烁灯光，引人往空仓库去。
果然，那道影子转向了西边的旧库房。门被轻轻推开，人闪身进去。
曲令颐屏住呼吸，手指按在空间入口上。她早就在心里划好了转移坐标——曲德昌在市区的老宅书房，那个堆满账本和密信的地方。
下一秒，她发动能力。
库房里那人刚举起枪对准假信号源，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己站在一间陌生房间里。西壁都是书架，桌上摊着几张泛黄的电报稿，正中央是个打开的军火箱，里面躺着两把手枪。
他猛地后退，撞翻了椅子。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曲德昌穿着睡袍推门进来，一眼看见持枪男人，脸色瞬间变了：“谁让你进来的？！”
“我……我不知道怎么就在这儿！”杀手慌了，“我是来执行任务的，目标是科研所——”
“闭嘴！”曲德昌低吼，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枪塞进军火箱，“你疯了？跑到我书房来？”
“我不是自己来的！”杀手声音发抖，“刚才还在库房，一眨眼就到了这儿！”
曲德昌盯着他，眼神从惊怒转为怀疑：“你是青爷派来的？带了什么指令？”
“取原始图纸，烧掉实验记录。”杀手喘着气，“酬金从瑞士账户走，你说过配合就行……”
“我说过？”曲德昌冷笑，“你认错人了。”
话音未落，楼下传来油灯打翻的声音，火苗蹭地窜上窗帘。两人急忙扑救，混乱中杀手想逃，却被巡警堵在楼梯口。
第二天清晨，杨建国拄着拐杖走进科研所，脸色凝重。
“出事了。”他把一张通报拍在桌上，“昨夜有人闯入曲德昌老宅，持枪挟持主人，引发火灾。公安当场抓获一名嫌犯，搜出敌特密信和军火。更麻烦的是——”他顿了顿，“他们在书房找到一支驳壳枪，上面有曲德昌的指纹。”
林秀兰正在整理文件，闻言抬头：“枪？哪来的？”
“匿名举报送过去的。”杨建国摇头，“信上写着‘沪西路17号藏凶犯及武器’，警方赶到时，人和枪都在。”
曲令颐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支红蓝双色笔，在图纸边缘标注尺寸。她听完，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你不惊讶？”杨建国看着她。
“他养虎反噬，不奇怪。”曲令颐放下笔，“那支枪，本来就是他私藏的吧？”
“说是走私缴获的战利品，可按规定必须上交。”杨建国压低声音，“现在杀手招了，说行动资金来自曲德昌海外账户，两人有过联络记录。公安准备立案调查，可能要通缉。”
林秀兰咬着笔杆，皱眉：“可那晚闯进来的真是杀手？怎么那么巧，正好出现在他书房？”
曲令颐没回答，起身走到炉子前，把一张纸放进火盆。那是昨晚杀手留下的鞋印拓片，她用炭粉拓了下来，现在一点一点烧干净。
灰烬飘起，落在她袖口，沾在校徽暗纹上。
“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别人替你选好的。”她轻声说。
杨建国走后，林秀兰关上门，低声问：“是你做的？”
曲令颐望着窗外。阳光照在新翻的土地上，远处几个村民正帮着搬木料。
“我只是让该碰面的人碰了面。”她翻开笔记本，写下一行字：“防护升级，二级警戒。”然后补了一句，“以后夜间巡查，加双岗。”
“你要防的不只是外面。”林秀兰提醒，“曲德昌现在成了靶子，他要是狗急跳墙——”
“那就让他跳。”曲令颐合上本子，“他越乱动，露出的破绽越多。”
中午时分，狗剩蹦蹦跳跳跑进来，手里挥着一封信：“曲姐姐！邮局大叔让我转交的，说是加急件！”
信封没有署名，纸质粗糙。曲令颐拆开，里面只有一页纸，打印着一行字：
【他们查到了瑞士账户的转账记录，你在名单上。】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慢慢折好，塞进空间。
“怎么了？”狗剩仰头问。
“没事。”她笑了笑，“回去吃饭吧。”
狗剩刚走，林秀兰就从外头冲进来，脸色发白：“公安来了，说要带你看一样东西。”
“什么？”
“从曲德昌书房抄出来的。”林秀兰声音有点抖，“是一份名单……打印的，上面有你的名字，还有周工的，标了‘清除优先级’。”
曲令颐站起身，拍了拍衣角：“走吧，我去看看。”
她走出门，阳光刺眼。东厢房门口，那块被狗剩画过犁头的木片还躺在地上，边缘己经被雨水泡软。
她低头看了眼，抬脚跨过去。
公安局的人等在村口，手里拎着个牛皮纸袋。曲令颐走近时，对方递过来一张照片——是张缩微胶卷放大后的截图，内容是一份手写计划，标题写着《清除技术节点实施方案》，下面列着几个人名，她的排在第一位。
“来源还没确认。”公安同志说，“但笔迹鉴定正在进行。我们想知道，你最近有没有发现可疑人员接近科研所？”
曲令颐看着照片，忽然问：“这份文件，是在哪个位置找到的？”
“保险柜夹层，藏在一本书里。”
“哪本书？”
“《机械原理》，俄文版。”
她嘴角微微动了一下。
那本书，是她前世导师送的，后来被曲德昌偷偷拿走，一首以为丢了。
原来他早就盯上了她。
“我知道了。”她说，“谢谢你们送来。”
公安点头，转身离开。
林秀兰站在旁边，忍不住问：“你怎么笑？这可是要命的事。”
曲令颐把照片收进布包，抬头望向城市方向。
“他把我写的书，拿来藏杀人的计划。”她语气平静，“这不是威胁，是认输。”
风吹起她的发髻，一根碎发垂在额前。她抬手别到耳后，左耳垂那粒朱砂痣，在阳光下一闪。
她转身往科研所走，脚步没停。
东厢房的门开着，里面的图纸静静摊在桌上，墨线清晰，尺寸精准。
她走进去，拿起笔，在昨日未完成的犁具草图右下角，添了一个小小的齿轮标记。
笔尖顿了顿，又划掉，改成一个箭头，指向整张图纸中心。
(http://www.220book.com/book/XQ1Y/)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