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剩的喊声刚落,曲令颐就踩着坡地的碎石跑了上去。她没回头叫人,也没停下问话,只一眼扫过那片发黑的稻苗,心里便沉了半截。
她蹲下身,指尖轻轻拨开泥土,露出一段泛灰的根须。这颜色不对,不是旱死,也不是虫蛀。她从袖袋里抽出个小布包,把带土的根须裹进去,动作利索得像早有准备。
林秀兰气喘吁吁追上来,手里还攥着账本。“咋了?风车好好的,稻子……”
“被人动了手脚。”曲令颐站起身,拍了拍手,“你去生产队拿一份最近三天的物资登记,特别查‘除虫剂’这一项,看有没有人报过名。”
“谁会干这种事?”
“想拦我们路的人。”她转身往山下走,脚步不急不缓,声音也不高,“但这次留了痕。土里的东西骗不了人。”
回到临时搭的实验室,她掀开木桌底下的暗格,把布包放进一个密封的陶罐。罐子一合上,里面的时间就停了——这是她的老办法,保样本活性,等回头慢慢验。
她点燃油灯,从角落取出一只小瓷盘,倒进一点清水,再用镊子夹出一小撮土样泡进去。水刚晃两圈,表面就浮起一层油膜似的光晕。
她眯了眼。
这不是普通农药残留。
她翻出之前在卫生所抄来的药品清单,在纸上划拉了几行字,比对成分。最后手指停在“砒霜制剂”那一栏。这玩意儿原本是用来灭鼠的,按规定只能由卫生员签字领取,每次不超过五钱。
可清单上写着:曲明珠,领二十斤,用途——田间杀虫。
曲令颐把纸折好塞进笔记本,嘴角动了动,没笑出来。
傍晚前,林秀兰回来了,额头上沁着汗珠。“真报了二十斤!经手的是会计老刘,他说曲明珠说是替队里采的,还打了条子。”
“条子呢?”
“我看了,笔迹是她写的,但‘用途’那一栏墨色新,像是后来补的。”
曲令颐点点头,翻开自己的本子,在一页空白处写:“假账引蛇,损益反压。”然后推给林秀兰,“你今晚就把这份《绝收预估》送过去,让杨书记当众念。”
“真说要减口粮?”
“就说试验田要是全毁了,集体饭碗就得少一成。”她顿了顿,“但别提名字,就说‘采购不当者’,自会有人跳脚。”
林秀兰看着她,忽然低声问:“万一她不动呢?”
“她一定会动。”曲令颐合上本子,“她不怕担责,怕饿肚子。”
第二天晌午,生产队开会。
太阳晒得场院发白,大伙儿坐在草墩上,听杨建国念那份报告。念到“预计损失口粮分配比例达百分之十”时,人群嗡地响了起来。
“哪个败家子买的药?”李家爹猛地站起来,“我家娃才断奶,少一口都受不了!”
没人应声。
这时,角落里传来一声咳嗽。曲明珠披着件旧绒衫,脸色苍白地扶着墙进来。“我……我是买了药,可都是为了公家啊!哪想到会出事……”
她话音未落,林秀兰站了出来,声音清清楚楚:“那你领的二十斤除虫剂,怎么全是砒霜配剂?这能往田里洒?”
“我……我不知道!”她声音发颤,“我以为是正规药!”
“那你现在知道了吧?”林秀兰盯着她,“要是得拿私粮补亏空,你打算出多少?”
曲明珠嘴唇哆嗦了一下,突然尖声道:“我又没拿真药!谁知道它不能用!”
全场静了一瞬。
随即,好几个声音炸起来。
“她说啥?她自己都承认拿的不是真药?”
“那就是故意的!拿毒药糊弄庄稼!”
“扣她口粮!不然我们都不依!”
杨建国敲了三下桌子,压住吵嚷,沉声道:“根据队规,凡因个人失误造成集体损失者,需以家庭存粮抵偿。曲明珠同志三次违规记录在案,本次行为涉嫌蓄意破坏,决定扣除其三个月口粮,暂停一切劳动评分。”
两个妇女上前架她走人。她挣扎着回头,眼睛首勾勾盯向曲令颐。
曲令颐没躲,也没说话,只是把手插进衣兜,摸了摸那个还在微微发烫的陶罐。
夜幕降下来时,她一个人站在试验田边,手里拿着尺子量枯死区域的范围。马灯挂在竹竿上,风吹得火焰歪斜,影子在地上乱晃。
林秀兰走过来,递上一碗凉饭。“吃点吧,明天还要取第二批样。”
曲令颐接过碗,没动筷子。“她不会罢休。”
“那就让她再来。”林秀兰冷笑,“咱们账本摆得平,证据拿得稳,她每动一次,自己往坑里多跳一寸。”
曲令颐点点头,低头扒了两口饭。米粒有点硬,她嚼得很慢。
远处,几架风车还立在坡上,叶片静静垂着,没风,也不转。
她放下碗,掏出笔记本,撕下一页,在上面画了个简易网格图。每个格子代表一块田区,她在其中三个格子里点了红点。
然后写下一行字:夜间巡查,两人一组,轮岗至天亮。
林秀兰凑过去看。“你还怕她半夜再来撒毒?”
“不怕她撒。”曲令颐把纸折好塞进兜里,“怕她放火。”
“不至于吧?烧了田,她也活不了。”
“她不想活,只想拖我一起死。”她抬眼看了看天,“这种人,赌的就是你不敢信她真敢疯。”
林秀兰没再说话,默默把空碗收进篮子。
曲令颐重新点亮马灯,蹲在田埂上,用小铲子挖开一处边缘土壤。土质松软,湿度正常,但靠近枯根的位置,有一圈极细的白色粉末,像是被水冲刷过一半。
她捻了一点,搓了搓,没有结晶感,说明不是盐碱。
她又从空间取出一片试纸,沾了点湿泥按上去。几秒后,试纸边缘泛出淡紫色。
果然还是砷化物,但换了形态,更隐蔽,溶解更快。
她盯着那抹紫,眉头拧紧。
这不是从卫生所拿的原装药,是重新调配过的。
也就是说,她背后还有人。
她猛地想起父亲书房里那个总擦金算盘的男人,心里一沉。
正要起身,忽然听见田头传来窸窣声。
她不动,耳朵却竖了起来。
脚步很轻,像是故意放慢的,踩在干草上,断断续续。
她慢慢把手伸进袖袋,握住了那个微型采样器。
声音停了。
她缓缓抬头,看向田边那片矮灌木。
月光斜照,枝叶缝隙间,似乎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她没喊,也没追,只是迅速记下那人出现的方向——正是通往村外小路的岔口。
然后她坐回矮凳,打开笔记本,翻到新的一页。
写下一行字:外来接触,痕迹追踪,明日查水源上游。
写完,她吹熄马灯,坐在黑暗里,手指轻轻着左耳垂。
那里有一点温热,像被阳光晒透的石头。
远处,一阵风吹过坡顶,带动最高那架风车的叶片,发出咔哒、咔哒的轻响。
曲令颐抬起头。
叶片转动了一下,又停住。
她盯着它,忽然发现底座旁的土堆被人动过,边缘不齐,像是匆忙掩埋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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