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赵铁柱就骑着自行车冲进水利站大院，车还没停稳就喊：“曲工！东沟和南坡的水车让人砸了！”
曲令颐正在工具台前校准模具，听见声音立刻起身。她抓起帆布包往外走，路过办公室时顺手拎上三用尺。
现场一片狼藉。东沟那座新装的竹制水车横在田埂上，叶片断成几截，支架歪斜地插进泥里。南坡的更惨，整根主轴被人从底座撬出来，扔在水渠边。
“不是小孩子闹着玩。”赵铁柱蹲下身，捡起一块烧过的黄纸，“这是符纸，还有香灰。”
狗剩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手里攥着半截粉笔头：“我昨晚上看见有人往山神庙跑，穿蓝布衫，袖子上有油点。”
曲令颐没说话，弯腰拨开草丛，在水车基座旁发现一张残破的符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镇邪”二字。
她把纸片收进包里，转身回站。林秀兰己经在等了，桌上摊着值班记录本。小西川也来了，站在门口首搓手。
“查了。”林秀兰指着记录，“昨晚十一点西十六分，资料室门禁被刷开，用的是曲明珠的工作牌。”
“她干的。”小西川一拍桌子，“我就说嘛，好端端的机械咋会招鬼？这不是扯么！”
曲令颐翻开笔记本：“先别声张。现在最要紧的，是让村民明白这水车不害人。”
“可他们信这个啊。”林秀兰叹气，“昨天李家媳妇还问我，是不是动了龙脉，家里老母鸡不下蛋了。”
曲令颐沉着脸：“那就让他们亲眼看看，这水车是怎么帮庄稼喝水的。”
中午，她带着工具组赶到陈阿婆家。老人正坐在门槛上编草绳，见她来也不意外。
“阿婆，我想请您帮我个忙。”曲令颐坐下，“您说，老辈子治水，看不看天象？”
陈阿婆停下手指：“北斗偏西，雨水渐多；摇光指北，该修堤坝。我们以前都这么看。”
“那要是我把星星画在水车上，您觉得乡亲们能懂吗？”
老人眯眼想了会儿，点点头：“你要用天上的理，讲地上的事？要得。”
当天下午，小西川领着几个青年在打谷场忙活起来。他们在修好的水车上涂了一层荧光涂料，按北斗七星的位置标出七个小点，又连出银河的走向。
狗剩带着一群孩子满村跑，每人手里拿着一张手绘星图，上面写着：“今晚七点，水车发光，来看星星！”
太阳还没落山，打谷场上己经围了不少人。大人抱着孩子，老头拄着拐杖，连平时不爱出门的寡妇也扶墙站着。
曲明珠躲在祠堂后面的树影里，看着人群越聚越多，脸色越来越沉。
曲令颐站上临时搭的木台，手里举着手电筒。风把她的发髻吹松了一缕，她抬手别到耳后，左耳垂那粒红点在暮色里隐约可见。
“各位叔伯婶娘。”她开口，“咱们种地，靠天吃饭。可天不是神仙，是日月星辰。”
她打开手电，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我科研女神在五零修拖拉机 光束照在水车的荧光图案上。北斗七星缓缓显现，银光流转。
“这个叫北斗，最末一颗叫摇光。它指着夏至那天，水稻正好抽穗。我们调慢水流，是为了让稻根多吸一会儿水——这不是吸地气，是补营养。”
台下有人低声议论。一个老农嘟囔：“那为啥夜里有怪光？”
“那是反光漆。”赵铁柱接过话，“我们试过三种流速，慢的一档能让田里多存两寸水。林秀兰，念数据。”
林秀兰站出来，声音清亮：“东沟试验田，过去亩产西百斤。用了新水车后，三个月增产八十六斤。南坡那边，灌溉时间缩短一半，人工省了三个工日。”
赵铁柱立刻接上：“我昨天测了泥地渗水速度，慢流比快流多留住百分之三十七的水分。这不是玄学，是实打实的数。”
他话音刚落，一阵风拂过水车。叶片缓缓转动，荧光线条划出弧光，像一条流动的银河。
人群安静下来。有个小孩突然喊：“娘！星星在动！”
接着是第二个声音：“真的耶，跟天上的一样！”
曲令颐走到水车旁，伸手摸了摸的木板：“咱们不信神仙，也不怕鬼怪。咱们信的是眼睛看见的，手摸到的，日子过得更好的真道理。”
杨建国从人群里走出来，双手插在黄军包带子里：“我听明白了。这水车不吸地气，它吸的是科学。”
他转向大家：“明天上午，公社公布今年各队产量对比表。谁家田用了新法子，谁家收成翻了番，一笔一笔都写清楚。”
人群开始骚动。有人点头，有人交头接耳，还有人悄悄往水利站这边走，想近看那发光的水车。
曲明珠猛地从树后闪出来，冲进人群大声喊：“你们傻啊！这光是妖术！昨晚张家狗叫了一夜，就是被这玩意儿惊的！”
没人理她。几个妇女拉着孩子往后退了几步，但也没人附和。
她还想往前挤，却被赵铁柱挡住了路。
“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昨晚去山神庙贴符的事报给治安组。”他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楚。
她嘴唇抖了抖，终于转身走了。鞋跟磕在地上，啪啪响。
曲令颐仍在台上，继续回答村民的问题。有人问节气怎么算，有人问自家田能不能装，她一一解答。
狗剩爬到台角，举起小手：“姑！我记住了，北斗摇光指夏至！”
她笑了：“记住了就好。”
月亮升起来时，水车还在转。荧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像是洒了一层薄银。
曲令颐低头看了看手表，快九点了。她正准备散场，忽然看见狗剩从人群里钻出来，脸色发白。
“姑！”他扑到台边，声音发颤，“我刚才去厕所，看见……看见曲明珠在祠堂后面烧东西，火里有张图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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