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国扛着装有“死亡信使”的麻袋，并没有首接返回自己的窝棚。
他知道，自己现在就像是聚光灯下的演员，无数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不仅有敌人的，更有警方的。
他刚才在砖窑的表现，虽然天衣无缝，但他不能保证，赵敬东那只老狐狸，没有留下后手。
他必须把戏演得更足。
他扛着麻袋，继续在沙河镇的边缘地带晃悠。
他像一个真正的拾荒者一样，不知疲倦地翻找着每一个垃圾堆，往自己那本就不轻的麻袋里，塞进更多的“战利品”。
他的目的，有两个。
第一，进一步麻痹可能存在的敌人。让对方彻底相信，他只是一个贪婪的，想多捡点破烂卖钱的普通人。
第二，他要找到警方的监控点。
王局长他们派来保护和监控他的人，都是精英。
但他相信，只要是人，就会有破绽。
他开启了“神级侦察术”，将自己的感知力提升到极致。
他不再是简单地用眼睛去看，而是用所有的感官，去感受周围的环境。
风中传来的，不属于这片区域的，干净的肥皂味。
远处屋顶上，一闪而过的，望远镜镜片的反光。
某个小巷深处，传来的，刻意压抑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呼吸声。
这些在普通人看来，根本无法察觉的细节，在李卫国的“雷达”里，都变成了清晰无比的信号。
“一个……两个……三个……”
李卫国在心里默默地计数。
仅仅半个小时，他就己经锁定了三个隐藏在暗处的警方监控小组。
一个，化装成在路边晒太阳的老头，但他的手，始终放在一个竹篮里，那里藏着对讲机。
一个，伪装成在墙角下棋的闲人，但他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地，透过棋盘，瞟向自己。
还有一个，藏在二楼的居民楼里，用窗帘做掩护，通过望远镜，死死地锁定着自己所在的区域。
“专业，但还不够。”
李卫国心里评价道。
这些人，己经是他见过的，最顶级的侦查员了。
但可惜，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开了挂的“怪物”。
他甚至能根据这三个监控点的布局，大致推算出他们的监控网络和指挥中心的位置。
“看来，王叔他们，还是不放心我啊。”
李卫国心里苦笑。
他知道，警方的这种“贴身”监控，虽然是出于保护他的目的，但同时，也成了一把双刃剑。
因为，能发现这些监控点的，可能不止他一个人。
如果赵敬东的组织，也派了人来反向监控，
那么，警方的这些监控点，就会立刻暴露，从而让整个计划，彻底败露。
不行！
他必须想办法，提醒一下陈队长他们。
但是，他不能首接提醒。
他现在是“逃犯张大海”，他怎么可能知道警方的监控布局？
他必须用一种“张大海”的方式，来传递这个信息。
李卫国的大脑飞速运转。
有了！
他扛着麻袋，走到那个伪装成下棋的监控点所在的小巷附近。
他没有靠近，而是隔着几十米，将麻袋重重地往地上一放，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装作累得不行，要歇歇脚。
他从口袋里，摸出那两个还没啃完的窝头，继续大口地咀嚼着。
在他坐下的位置，刚好有一小摊积水。
他一边啃着窝头，一边用脚，在积水里，无意识地，画着圈。
他的脚尖，在泥水里，画出了一个极其潦草，但依稀可以辨认的形状。
一个“三”，和一个指向那个小巷的箭头。
“三→”。
做完这一切，他啃完窝头，重新扛起麻袋，慢悠悠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
“报告！报告！李……‘目标’有异常动作！”
在远处的指挥车里，负责协调所有监控小组的陈队长，突然收到了来自二号监控点的紧急呼叫。
“什么异常动作？”陈队长立刻紧张起来。
“他……他在地上画了个东西！”
“画了什么？！”
“像是一个‘三’，还有一个箭头！箭头指向了……指向了三号监控小组所在的位置！”
“什么？！”
陈队长“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一把抢过旁边技术人员的耳机。
“三号小组！三号小组！立刻汇报你们的情况！”
“报告队长！我们这里一切正常，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耳机里传来三号小组组长的声音。
“蠢货！”陈队长气得破口大骂，
“你们己经暴露了！立刻撤离！所有人，所有监控小组，立刻拉开监控距离！从三百米，扩大到八百米！”
“可是队长，八百米的话，我们就跟丢了啊！”
“执行命令！”陈队长怒吼道，“这是‘顾问’的命令！”
他不知道李卫国是怎么发现三号小组的，但他知道，李卫国用这种方式发出的警告，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他这是在告诉他们：你们跟得太近了，己经被人发现了！赶紧滚远点！
指挥车里，王局长和郑副局长，听着陈队长的咆哮，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比见了鬼还要精彩。
“他……他怎么做到的？”郑副局长喃喃自语，“他竟然能反向追踪我们的人？”
“我不知道……”王局长摇了摇头，脸上满是苦笑，
“我只知道，我们所有人都小看他了。我们以为自己在第二层，他在第一层。搞了半天，人家他妈的在第五层！”
他原以为，自己派出的这些精英，是在暗中保护和监控李卫国。
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一群累赘！
一群随时可能暴露整个计划的累赘！
“通知所有小组，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再进行任何主动侦察！”
王局长深吸一口气，下达了新的指令，“从现在开始，我们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等！”
“等李卫国的信号！”
“在这场戏里，他，才是唯一的导演！”
……
李卫国并不知道指挥车里发生的一切。
他在发出了那个警告后，就扛着麻袋，回到了自己那个破烂的窝棚。
他知道，陈队长他们是聪明人，应该能看懂他的意思。
他关上门，将麻袋里的垃圾全都倒了出来。
然后，他将那本《聊斋志异》，郑重地捧在了手里。
他没有立刻翻开。
他先是仔细地检查了书的封面、封底和书脊，确认没有被植入任何窃听或追踪装置。
然后，他又将书页，一页一页地，对着光线检查，寻找着可能存在的针孔或者微缩胶卷。
这是特工的基本操作。
在确认了书本身是“干净”的之后，他才开始寻找真正的暗号。
他很快就找到了那个画着箭头的“婴”字。
第十五行，第二十一字。
15，21。
李卫国看着这组数字，陷入了沉思。
这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种密码体系。
既不是摩斯电码，也不是棋盘密码。
这应该是一种“约定密码”。
也就是说，只有收信人和发信人，才知道这组数字的真正含义。
对于他这个“冒牌货”来说，这就是一个死局。
他根本不可能知道，“张大海”和赵敬东之间，到底约定了什么。
如果他猜错了，下一步，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李卫国闭上眼睛，大脑飞速地运转。
他将自己，彻底代入到了“张大海”这个角色里。
如果我是张大海，我会和我的上线，约定一种什么样的密码？
这种密码，必须足够简单，便于记忆，又必须足够隐蔽，不容易被破解。
简单……隐蔽……
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
他想到了自己刚刚获得的“神级密码破译术”里，提到的一种最古老，也最有效的密码形式。
书本密码！
以一本双方共有的书作为密码本，通过页数、行数、字数，来定位每一个字，从而组成一句完整的话！
而这本《聊斋志异》，就是密码本！
那么，15和21，就不是一个单纯的数字，而是坐标！
它指向的，不是信息本身，而是解开下一条信息的“钥匙”！
李卫国的心脏，开始砰砰狂跳。
他立刻翻到书的第15页。
然后，他开始数，第21行。
可是，这一页，根本没有21行。
不对！
思路不对！
李卫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15，21。
如果不是页数和行数，那会是什么？
他再次看向那个“婴”字。
这个字，本身会不会就是线索？
婴……
李卫国用手指，在桌上，慢慢地写下了这个字。
女，贝，贝。
突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想到了！
这个“婴”字，不是读音，而是字形！
是拆字法！
女！在古代，未出嫁的女子，也称“二八年华”。二八，就是十六！
贝！贝在古代，是货币，是钱！而古代的铜钱，中间都有一个方孔，形状，就像是“口”字！口，在字形密码里，通常代表“零”！
两个贝，就是两个零！
十六，零，零！
1600！
这他妈的，是一个电台频率！
赵敬东，根本就不是用这本书来传递信息！
他是用这本书，来告诉“张大海”，用哪个频率，来收听下一步的指令！
好一招瞒天过海！
如果不是李卫国拥有“神级密码破译术”，并且脑洞大开，他绝对会被那个“15行21字”的错误思路，带到沟里去！
赵敬东这只老狐狸，实在是太狡猾了！
他不仅设下了死信箱，还在死信箱里，又设下了一个局中局！
任何一个试图破解他密码的人，都会被他耍得团团转！
李卫国深吸一口气，感到一阵后怕。
这场游戏，比他想象的，还要危险百倍。
他现在，没有电台，根本无法接收信息。
他必须想办法，把这个发现，告诉王局长他们。
他再次走到窗边，拿起了那个指南针。
他犹豫了一下。
是该指向“发现线索”，还是该指向“遇到麻烦”？
最后，他将指针的N极，稳稳地，拨向了东方。
东，代表：我发现了新的线索，但情况复杂，需要技术支持。
他相信王局长他们，能看懂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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