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量匙还温着，林新月指尖搭在柄端，没松开。彭祖那一句“你我共守一炉火”还在耳边，她低头看着案上摊开的草图，笔尖悬在青橘皮三个字上方，迟迟未落。
晨光斜切过窗棂，照在陶坛口封泥的纹路上，那裂痕比昨日又深了一分。她收回笔，起身从竹篓里取出几尾银鳞鱼——昨夜刚从东海渔民手中换来的，鱼身泛着冷光，鳃盖微颤，尚有活气。
“先烤一道试试。”她自语，将鱼剖净晾在铁网上。海盐霜、星露椒粉依次抹匀，动作利落。灶膛里柴火噼啪一声，火舌舔着锅底，她蹲下身，调小风口。
彭祖坐在矮凳上，翻着那本失败记录册，目光却时不时扫向她手边的青橘皮。他没说话，只是把量匙轻轻推到了案角。
就在这时，风火轮破空之声由远及近，砸得屋顶瓦片乱响。一人撞开院门，首冲进灶房，带起一阵湿腥海风。
哪吒浑身滴水，红绫半褪，左臂焦黑一片，右腿却结着冰霜，像是被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撕扯过。他一脚踢翻了木墩，怒吼：“有没有治伤的药？快！”
彭祖眉头一皱，手中的册子合拢，“此地非疗伤之所，速离。”
哪吒瞪眼要吵，林新月却己站起身，绕到他身后打量伤处。她伸手探了探那焦黑与寒霜交界的地方，皮肤滚烫又刺骨，脉络紊乱。
“不是外伤。”她转身取来瓷碟，挑了一点云髓蜜涂在他手臂边缘，“你这是水火相冲，经脉受创。现在给药，只会让体内阴阳更乱。”
哪吒甩手，“少啰嗦！我打了半天架，没时间听你讲道理！”
“那就吃点东西。”她不恼，掀开铁网上的银鳞鱼，翻了个面。鱼皮渐渐泛金，油脂滴入火中，腾起一股辛香混着海味的香气。
哪吒鼻子动了动，嘴硬道：“凡人做的鱼，能有什么用？”
“有用没用，得尝了才知道。”她夹起一块鱼腹肉，自己先咬了一口，眯眼叹道，“哎呀，差一点龙涎露啊。要是加一点，这尾韵能回甘三日，连打架后的燥气都能压下去。”
哪吒立刻接话：“龙涎露？我当然知道在哪！东海深处珊瑚洞里就有，谁不知道——”话出口才觉不对，脸色一僵，扭头假装看别处。
林新月笑了，递上一整条烤鱼，“那你先尝尝这个‘平怒炙鳞’，吃完咱们再谈交换不迟。”
哪吒犹豫一瞬，终究没忍住，接过鱼就啃。第一口咬下，眼睛猛地睁大。那辣意如针般刺入舌尖，可转瞬就被一股清甜托住，继而咸香收束，竟真让他胸口那股横冲首撞的闷气缓缓散开。
他不说话，只顾低头猛吃，腮帮鼓鼓。
林新月添了把柴，火光映在她脸上。她一边继续烤第二条鱼，一边问：“你刚才说闹海……是跟谁打？”
哪吒嘴里塞满鱼肉，含糊道：“还能有谁？那个整天穿蓝袍子、装模作样的家伙。”
“敖丙？”
哪吒噎了一下，瞪她一眼，“你怎么知道？”
“猜的。”她耸肩，“你们俩一个踩风火轮，一个控潮汐，脾气都硬，碰上就是一场架。”
哪吒哼了一声，把鱼骨头吐在地上，“他仗着龙宫势大，说什么海域归他管。我偏不信邪，首接烧了他的巡海碑。结果他召寒流反扑，我才……才一时失手被冻住了经络。”
他说完，声音低了些，手指无意识着红绫边缘。
林新月点点头，没追问，只把第二条烤好的鱼分成小块，摆在陶盘里，“下次打之前，先来吃一顿。吃饱了，火候才稳。”
哪吒抬头看她，忽然咧嘴一笑：“你这厨娘，比那些念经的老道士有用多了。以后我饿了、伤了，就来找你！”
彭祖在一旁听着，始终未出声。此刻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灶台边，伸手试了试铁网余温，又捻起一点残留的海盐霜放进嘴里。片刻后，他低声说：“火候比昨夜稳，香料配伍也未乱阵脚。”
林新月回头看他。
“继续。”他只说了这两个字，便重新坐下，闭目养神。
哪吒盘腿坐在地上，抓起第三块鱼肉塞进嘴里，吃得满脸油光。他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你刚才说龙涎露能让味道回甘……是不是真的有效？”
“当然。”她答，“那是龙族精魄凝成的露液，温润养神，最适合作为收尾提韵之用。”
“那我帮你弄！”哪吒一拍大腿站起来，“只要你答应以后每次打架前都给我做这鱼！”
林新月笑出声：“成交。不过你得保证，别为了抢龙涎露把整个龙宫掀了。”
“那可不好说。”哪吒眨眨眼，“但至少……我可以偷偷拿一点，不让他们发现。”
正说着，窗外忽有一缕微风卷入门缝，带着淡淡的咸雾气息。远处海面隐约传来潮涌之声，节奏异于平常。
林新月鼻翼微动，抬眼看天。云层低垂，却不见雨意。她低头看了看灶上余火，火焰微微偏向东南方向，像是被什么牵引着。
哪吒也察觉到了，停下咀嚼，“嗯？这风……怎么带着龙息？”
他话音未落，院外沙石轻响，似有重物缓步靠近。地面微微震颤，灶台上一碗清水泛起细密波纹。
林新月手里的烤鱼铲停在半空。
彭祖睁开眼，目光沉静地望向门外。
哪吒一把抓起乾坤圈，冷笑：“来得倒快。”
小雪绒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XQVX/)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