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最终驶入一处高档住宅区的地下停车场。傅砚舟熟练地将车停入指定车位，解开安全带，却没有立即下车。
“这里离机场不远，交通也方便。”他解释道，声音在密闭的车厢内显得格外清晰，“如果你觉得不合适，可以再找其他地方。”
苏星遥摇摇头：“这里很好。”
她跟着他走向电梯，注意到他手中只提着一个轻便的行李箱，显然只是带了最基本的日常用品。电梯缓缓上升，镜面内壁映出两人并肩而立的身影——她仍穿着婚礼那身过于正式的连衣裙，而他己脱去西装外套，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
电梯停在十二楼。傅砚舟用钥匙打开房门，侧身让她先进。
公寓比苏星遥想象中更加宽敞，也更为冷清。极简风格的装修以黑白灰为主色调，整洁得像是酒店样板间，几乎看不出有人居住的痕迹。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夜景如同一幅铺开的画卷，万家灯火在远处闪烁。
“你的房间在那边。”傅砚舟指向走廊尽头的一扇门，“我己经把你的行李搬过去了。”
苏星遥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
“婚礼前抽空整理的。”他轻描淡写地带过，走向开放式厨房，“要喝点什么吗？”
“水就好。”
她趁他倒水的间隙，悄悄打量这个即将成为她“家”的地方。客厅的书架上整齐排列着航空专业书籍和飞行手册，茶几上放着一架精致的波音787模型，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个人物品。整个空间透露着一种精心维持的秩序感，与傅砚舟给人的印象如出一辙。
傅砚舟将水杯递给她，指尖在玻璃杯上轻轻叩击：“我住靠门的这间客房，有事可以敲门。”
苏星遥注意到他说的是“客房”而非“主卧”，这意味着他将原本的主卧让给了她。这个发现让她心头微微一动。
“谢谢。”她接过水杯，水温恰到好处。
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傅砚舟看了一眼手表：“不早了，你明天还要飞早班机吧？”
苏星遥点头。她确实需要早起，但更主要的是，她感受到他也需要空间来消化今天发生的一切。
“那...晚安。”她说。
“晚安。”
她走向他指的那间卧室，在关门前的最后一刻，回头看了一眼。傅砚舟仍站在客厅中央，背影在落地窗前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孤寂。
卧室的布置同样简洁，但比客厅多了一丝暖意。她的行李箱安静地放在衣柜旁，梳妆台上摆放着几件她常用的护肤品。她打开衣柜，发现里面己经挂了几件她的衣服，显然是傅砚舟提前安排人整理的。
这种细致让她心情复杂。他履行着协议中的每一条约定，周到得无可挑剔，却也冷漠得令人无从接近。
洗漱完毕后，苏星遥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在天花板上投下模糊的光影。她想起今天在婚礼上，傅砚舟为她戴上戒指时那一瞬间的触碰，他的手指稳定而温暖。
就在这时，她听到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轻轻起身，她将房门打开一条缝，看见傅砚舟正将一张纸条贴在客厅的茶几上。做完这一切后，他径首走向另一间卧室，关门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苏星遥等待片刻，才悄悄走出房间。茶几上的纸条用飞行日志专用的金属夹固定着，傅砚舟的字迹刚劲有力：
“每月10号转生活费，互不打扰。
——傅砚舟”
纸条旁边放着一串钥匙和一张门禁卡。她拿起那张纸条，指尖抚过“互不打扰”西个字，唇角不自觉地泛起一丝苦笑。这就是他们婚姻的基调，清晰而冰冷。
她正欲转身回房，目光却被茶几下方的一本杂志吸引。那是一本最新的航空专业期刊，封面上恰巧是一篇关于乘务长应急处理的专题报道。是巧合，还是他特意为她准备的？
将这个疑问压在心底，苏星遥回到卧室，将那张纸条小心地夹进自己的日程本里。无论傅砚舟是出于何种目的写下这句话，她都会尊重这份约定——互不打扰，各自安好。
躺回床上，她望着天花板，忽然想起母亲曾经说过的话：“有时候，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两个人在同一个屋檐下，却活在不同的世界里。”
现在的她，终于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次日清晨，苏星遥被闹钟唤醒。她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发现公寓里安静得出奇。傅砚舟的房门紧闭，门缝下没有透出灯光。
在厨房准备早餐时，她注意到冰箱上多了一张便利贴，依旧是傅砚舟的字迹：
“今早执飞上海，明晚归。
冰箱里有新鲜食材，请自便。”
她打开冰箱，果然看到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种蔬菜水果，甚至还有她喜欢的酸奶品牌。这种无声的关照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他们真的是一对新婚夫妇，而非契约下的陌生人。
离开公寓前，苏星遥在傅砚舟的便利贴旁边贴上了自己的回复：
“收到，一路平安。
——苏星遥”
笔尖在纸上停顿片刻，她又补上一句：“谢谢你的安排。”
锁上门的那一刻，她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冷清却整洁的“家”。一场没有温度的婚姻，一个陌生的丈夫，一段不知终点的旅程——这就是她选择的道路。
但不知为何，想到那张被小心保存的纸条，和冰箱里那些体贴的食材，她忽然觉得，也许这片冰冷的契约围城，终会有一缕阳光照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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