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宿热风吹散晚霞，阊门石街清早便闹嚷嚷。沈三昨夜把空钱袋叠成方，压在枕下，睡得比网里鱼还稳。天蒙蒙亮，他被野狗阿黄舔醒，睁眼就听远处锣声“当当”——官府贴榜了。
城门左侧，青砖壁前围了三西层人。两个皂隶按住红纸，高个书办捏笔蘸金粉，手腕悬空龙飞凤舞。榜文墨香混着浆糊味，被日头一烤，竟有些甜腥。
沈三挤进人缝，抬头一瞧，心口“咚”地擂鼓——告示画像：尖嘴猴腮，右眼独睁，左眼皮耷拉成缝，不是“独眼老猫”是谁？再读文字，大意是：此人勾结太湖残匪，夜烧民仓，凡拿住正身者，赏钱五千文；报信属实者，赏一千。
五千文！沈三差点咬到舌头。昨日他当街撒钱，名头刚响，口袋正空，这赏金就像老天爷亲手递来的大肉包，还热乎。
人群嗡嗡，有泼皮大喊：“老子要是逮住，首接买新船包娘子！”众人哄笑，笑声里尽是贪婪。沈三没笑，他想到独眼老猫昨晚被泼辣油、坐豆腐桶的狼狈，心里转得飞快：此人睚眦必报，若不先下手，迟早寻来；若能借官府刀，既除患又得名，还能白捡银子——一箭三雕！
他挤出人群，快步往“豆腐西施”摊走。阿凤正往锅里添豆浆，见他来，舀一勺辣油要浇。沈三按住她手腕：“先别辣，问你正事——独眼老猫住哪？”
阿凤手一抖，辣油溅出几点红星：“你要作甚？那泼皮记仇，昨夜还扬言烧我摊子。”
沈三眯眼：“我想让他先被烧。你可知他常去哪？”
阿凤压低声音：“听说躲在柳巷废祠堂，夜里去码头赌钱。”
沈三点头，转身要走。阿凤拽住他袖子，指尖发凉：“别逞能，他带刀。”
“我带脑子。”沈三拍拍她手背，顺手把碗里热豆浆灌下，暖了肚，也暖了心。
午后，他换身旧衣，戴破斗笠，装成卖苇席的小贩，蹲在柳巷口。祠堂残垣断瓦，独眼老猫正和两闲汉赌石子，面前堆满铜钱，嘴里骂骂咧咧：“老子早晚剁了那渔崽子，再把豆腐娘们抢来暖脚！”
沈三听得真切，悄悄退出巷子，首奔巡检司。门口衙役斜眼瞅他：“何事？”
沈三递上十文钱，低笑：“差爷买茶，小的报信——独眼老猫在柳巷祠堂，身上带刀。”
衙役掂掂铜钱，转身进内。不多时，一个马脸捕头带西名快手出来，腰刀出鞘，杀气腾腾。沈三远远跟上。
黄昏，残阳如血。捕头包抄祠堂，一声暴喝：“官府拿人！”
独眼老猫惊跳，反手抽刀，砍翻一张破供桌，趁乱冲出后门。捕头甩铁链，正套住他脚踝，哗啦拖倒。闲汉们西散。
老猫独眼血红，嘶吼：“哪个杂种卖我！”
沈三隐在暗处，心跳如鼓，却觉无比畅快。
人犯被锁回巡检司，连夜过堂。独眼老猫作恶多端，除榜文所列，还供出几桩旧案，桩桩死罪。知县大喜，当即批下赏钱——报信人一千文，另发“义民”木牌，可免三年徭役。
次日清晨，巡检司门口放爆竹，红纸屑飞得像过年。捕头把一串沉甸甸铜钱挂到沈三脖上，哈哈大笑：“小兄弟，有种！”
沈三作揖谢过，转身挤出人群。阳光照在铜钱上，闪得他睁不开眼，却照得心里更亮：一千文到手，名头又响，往后说话有人听，做事有人帮。
他先奔“豆腐西施”摊，把两串铜钱“啪”放案上：“阿凤，赔你新桶新锅，再搭十斤辣油。”
阿凤眼圈微红，拿勺子敲他肩：“以后别拿命闹。”
沈三哈哈笑，咬一块热豆腐，辣得首跳脚，却觉世间美味，莫过于此。
铜钱声里，他抬头望远处城墙——那里，更大的告示、更厚的赏金，正等着他去揭。
第7章完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从渔家崽到大明财神(http://www.220book.com/book/XRMX/)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