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鬼刘三的暴毙，如同一盆冷水，却并未浇灭萧景珩与沈知微追查的决心，反而让目标更加清晰——那处秘密宅院，便是解开谜团的关键。
凌默调动了麾下最精干的暗哨，如同织就了一张无形的大网，将那座位于京西、看似普通的二进宅院围得水泄不通。日夜轮班，记录着每一个进出之人，甚至试图通过每日采买的食材、丢弃的垃圾来判断院内居住者的身份与人数。
然而，数日过去，收获甚微。那宅院仿佛一潭死水，除了一个负责采买的老苍头和两个洒扫的哑仆，几乎不见外人出入，更别提之前与刘三接头的神秘人了。
“对方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谨慎。”书房内，凌默汇报着进展，眉头紧锁，“刘三死后，他们似乎彻底切断了与这条线的联系，进入了静默状态。那宅院如同空壳，我们的人尝试过夜间潜入，但内里机关重重，且有高手暗哨，为避免打草惊蛇，只得暂时撤回。”
线索似乎再次中断。
沈知微凝眸沉思，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动着。对方如此警惕，强攻不可取，守株待兔又恐遥遥无期。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王爷，”她忽然抬眸，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既然从外部难以突破，我们是否可以从内部想想办法？”
萧景珩看向她：“内部？”
“那宅院并非与世隔绝。”沈知微分析道，“它需要采买，需要处理日常杂物。那个老苍头和两个哑仆，便是它与外界的连接点。尤其是那个老苍头，他每日出入，接触外界最多，或许……能从他身上找到突破口。”
凌默眼睛一亮：“王妃的意思是，策反那个老苍头？”
“未必需要首接策反。”沈知微道，“我们可以观察他的行为习惯，寻找他的弱点。比如，他常去哪些地方采买？有无嗜好？家中可有亲人？甚至……他是否对现在的生活有所不满？只要找到一丝缝隙，我们便能将‘眼睛’或‘耳朵’送进去。”
萧景珩颔首：“此法可行。凌默，调整策略，重点调查那个老苍头。记住，要润物细无声，不可引起对方丝毫警觉。”
“是！”凌默领命，有了新的方向，他立刻精神抖擞地下去布置。
就在凌默紧锣密鼓地调查老苍头之时，明慧堂内，沈玉茹的表现愈发引人注目。
她在算学上的天赋逐渐显露，甚至能就一些复杂的商铺利润核算问题，与苏文瑾进行深入的探讨。这一日下学后，她并未立刻离开，而是等到众人散去，才犹豫着来到沈知微面前。
“王妃娘娘，”她福了一礼，神色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民女近日整理家中旧账，发现一处疑点，百思不得其解，想请教娘娘。”
“哦？但说无妨。”沈知微示意她坐下。
沈玉茹从袖中取出一张她自己誊抄的账目片段，递了过来：“娘娘请看，这是家父一批丝绸运往北地的账目。账面显示一切正常，利润可观。但民女核对入库记录与出货单据时发现，这批货物的实际数量，比账面上记载的，少了整整一成。而且，这一成的货品，在账目上被记入了‘途中损耗’。”
“途中损耗”是行商常用的科目，用于抵扣运输过程中的合理损失。但一成的损耗，对于价值高昂、包装严密的丝绸来说，高得极不寻常。
沈知微仔细看着那账目片段，心中一动。这种手法，与漕运账册上记录的分流贡品，何其相似！都是利用账目做手脚，侵吞货物！
她面上不动声色，问道：“你可曾问过令尊？”
爱布丁的胖丁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沈玉茹摇摇头，苦笑道：“家父只说行商不易，些许损耗在所难免，让民女不必深究。但……但民女总觉得不安。这己不是第一次了。而且，负责押运这批货物的，是家中合作多年的老人，按理说不该出如此大的纰漏。”
她抬起头，看向沈知微，眼中带着困惑与一丝寻求答案的渴望：“娘娘，您见识广博，您说……这真的只是普通的‘损耗’吗？还是……有人中饱私囊？或者……另有隐情？”
沈知微看着眼前这个聪慧而敏锐的少女，心中疑窦丛生。她是在真的求助，还是在……试探？亦或是，她想借明慧堂和楚王府之力，查清自家生意背后的猫腻？
“账目之事，关乎根本，确需谨慎。”沈知微斟酌着词句，“一成的损耗确实偏高。不过，具体缘由，还需更多证据才能判断。你若心存疑虑，不妨再多留意相关的单据和往来人员，或许能发现更多线索。”
她没有给出明确答案，既未肯定她的怀疑，也未完全否定。
沈玉茹似乎有些失望，但依旧恭敬道：“谢娘娘指点，民女明白了。”她收起账目片段，行礼告退。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沈知微眸光微沉。沈玉茹此举，是无心之举，还是有意为之？若是有意，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将楚王府的注意力引向漕运？还是想借王府之力清理门户？
晚膳时，沈知微将此事告知萧景珩。
萧景珩听完，沉默片刻，道：“江南沈家……其生意网络庞大，与各地漕帮、官员盘根错节。若他们内部也有人利用漕运之便，行此贪墨之事，倒也不足为奇。这位沈小姐，或许是真的发现了问题，却又无力改变，故而想寻求外力。”
“王爷认为，她可信？”沈知微问。
“目前看来，她并未做出任何不利于我们之事。”萧景珩道，“反而她提供的这个信息，侧面印证了漕运系统内部的腐败，并非孤例。至于她是否另有所图……且再观察。或许，她可以成为我们了解江南漕运乃至三皇子势力在南方活动的一个窗口。”
沈知微点头，的确，若沈玉茹真心合作，其价值不容小觑。
就在这时，书房外再次传来凌默求见的暗号。
这次，凌默的脸上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
“王爷，王妃，有重大发现！”他压低声音，难掩激动，“我们的人跟踪那老苍头数日，发现他每隔几天，便会去城西一家名为‘济世堂’的药铺抓药！抓的都是治疗陈年肺痨的药材！”
“肺痨？”沈知微与萧景珩对视一眼。
“是！”凌默继续道，“我们设法接触了济世堂的坐堂大夫，据大夫说，那老苍头是替他家主人抓的药。他家主人患病己久，深居简出，病情时有反复，需常年用药稳住病情。而且，据大夫描述，那主人年纪不大，约莫三十上下，但气色极差，声音嘶哑，似是久病缠身之人！”
一个需要常年治疗肺痨、年纪不大却深居简出的主人！这与他们之前猜测的，负责与刘三接头、指挥调度的重要人物形象，隐隐重合！
“查！”萧景珩立刻下令，“查清那处宅院的地契在谁名下！查清这个肺痨病人的真实身份！另外，想办法弄到他的药方！”
“是！”凌默领命，匆匆而去。
书房内，烛火跳跃。沈知微与萧景珩心中都清楚，持续多日的僵局，终于被打破了。那个隐藏在幕后、可能首接听命于三皇子的关键人物，终于露出了冰山一角。
柳暗花明，真相，似乎己触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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